在萊斯莉喝了魔藥之後，沉重的，不可抗拒的無夢的酣睡幾乎豎立刻将她籠罩起來，她隻能強撐着最後一點信念，變成了貓貓形态，逃也似的，鑽進了斯内普的懷裡。

她不想在思考下去了……也沒法繼續思考了，直接跌入了睡夢之中。

……

斯内普緘默不言，手指無意識地輕柔梳理貓貓萊的毛發，黑瞳陰沉，感覺好像裡面有黑雲翻卷，就好像窗外被魔法掩飾的蓬勃大雨。

鄧布利多也沒急着詢問，隻是給斯内普上了一杯熱茶，他是冒着大雨趕回來的，現在喝些熱乎的東西比較好。

但是斯内普無視了鄧布利多的動作，甚至沒想着在沙發上坐下，隻是有點僵硬呆闆的站在那裡，眼神空洞的看着某一處。

福克斯輕輕扇動翅膀，像是一團火焰從斯内普和鄧布利多的中間飛過，打破了這場平靜。

斯内普眼中的陰影仿佛被這樣耀眼的金紅色給灼燒了，眼瞳猛得震動了一下，像是深邃的寒潭裡被丢入了數顆石子，泛起層層漣漪，久久無法平息。

斯内普身為大腦封閉術大師，這是少有的失态。

“西弗勒斯，”鄧布利多說道，“事情進展順利嗎？”

斯内普緊抿着唇抽動了一下，然後他說道：“沒什麼好說的，鄧布利多，和你預料的一樣，隻是……”

他說到一半，又忽然陷入了沉默。

鄧布利多歎息着說道：“你現在該去休息了，你……”

“黑魔王并沒有折磨我。”斯内普猛得擡頭看向鄧布利多，又或者說是瞪，他的眼神中帶着某種憤恨，“我做好了準備——是的，取得黑魔王信任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但我做好了準備，去面對他的鑽心咒，接受他的審問！”

他說話的語速急促，甚至是吼出來的。

鄧布利多輕聲說道：“西弗勒斯……”

“夠了！”斯内普不想去與鄧布利多對視，不想從他眼裡看到任何憐憫的情緒，他煩躁地轉身，漫無目的地掃過校長辦公室曆代校長的畫像，輕輕嘶着氣。

等到呼吸平緩了，斯内普才說道：“黑魔王告訴了我他是如何折磨萊斯莉的……他給我看了那段記憶。”

他的聲音嘶啞，連呼吸都變得很輕：“這孩子太倔強了……明明可以不用受那麼多磨難的，隻要……隻要……”

隻要她肯早一點低頭。

但這話說出來，是不是對她太過分了。

他說不出來。

“……她很勇敢，西弗勒斯，”鄧布利多長籲了一口氣，他說道，“萊斯莉一直都是一個很勇敢的好孩子。”

“但她還是個孩子！”斯内普怒氣沖沖地看着鄧布利多，“鄧布利多，你答應過我的，讓這孩子待在安全的地方，你發過誓的！”

“我會安排妥當的，”鄧布利多說道，“這個暑假她住在哪裡，我已經想好了，這個暑假你們也能夠見幾面的。”

“……之後呢？”斯内普沉默了一會問道，聲調又恢複成平常，已經壓抑住了眼底翻騰的情緒。

鄧布利多閉了閉眼，然後說道：“等她畢業之後，我會将她遠遠送走的，這次我會把她藏好的。”

斯内普嘴角抽動，似乎想要露出一抹嘲諷的笑，但是沒能成功。

斯内普懷裡的貓貓萊似乎感覺到了什麼，身體打了個哆嗦。

在魔藥和消聲咒的雙重作用下，她本該什麼都聽不到的，但是，萊斯莉不難猜到鄧布利多的安排。

……

這一整天，萊斯莉都在浮浮沉沉的夢境中渡過，中間被叫醒幾次，強撐着睜開眼皮，連周圍的人都沒有看清，喝了魔藥，又吃了一些東西後再次沉沉睡去。

她實在是太累了，無論是身心。

等萊斯莉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也可能是第三日或者第四日？

她不确定。

她對時間有些模糊，也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感覺就像是穿過深邃而黑暗的隧道，沒有光亮，也沒有聲音，時間再這一刻淡化了。

她隻是通過窗外的景色做出的判斷而已。

萊斯莉依稀記得昏睡過去，天氣很差，壓抑得讓人喘不過去來，但現在已經放晴了。

瑰麗的陽光透過微薄的雲層穿過透明的玻璃，在她的身上落下斑斓的光斑，又輕又暖。

萊斯莉覺得身體不再冰冷麻木，有了知覺，自己的身體總算是自己的身體了。

現在萊斯莉在校醫院，白色的帷幕将她的病床圍着她的病床，隻給她留了窗戶的那一邊，給她提供了安靜的環境。

萊斯莉的手指動了動，沒有擡手，視線緩慢地流轉，從陽光明媚略微刺眼的雲層，看到花瓶裡帶着露珠的花朵，又看到床尾堆滿的禮物，最後落在了坐在病床旁邊椅子上的塞德裡克身上。

他手裡拿着捧着一本書，抵在床頭櫃上寫着些什麼，可能是在做筆記劃重點，羽毛筆落在紙上發出了輕微莎莎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