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漸沉,暴雨傾瀉而下,雨水如彈珠般紛飛交錯,迷潆一片。
月湖别墅内的宴會廳内,本該觥籌交錯的廳内此刻無人問津,甚至帶着反差感鮮明的沉寂。
林清然坐在巨大的奢石餐桌前,安安靜靜地将瓷盤中的蛋糕分開,又放入嘴中一小塊,甜膩的味道在口腔四散開來。
雨下得越大,她緊繃的心越有松緩,幸好,今天的香草味蛋糕并不算失望。
身後傳來突兀的腳步聲,系着白色圍裙的阿姨繞過裝飾奢華浪漫的舞台,端來一碗長壽面,“然然,快别吃蛋糕了,長壽面快嘗嘗。”
“謝謝鐘姨。”林清然揚起素白安靜的小臉,眉眼溫和地沖她一笑。
鐘姨愣了下,欲言又止地歎口氣:“都怪這讨人厭的台風,不然我們然然的生日宴也不會這麼冷清。”
“沒關系。”林清然切了一塊蛋糕,雙手遞了過去,“鐘姨,謝謝你陪我過生日。”
“然然,林總和夫人是被台風耽誤了航班,你别難過。”鐘姨沒有推托,伸出手接過蛋糕後出聲安慰。
林清然點點頭,又低頭安靜文雅地吃了幾口面,略有飽意她便從座位起了身,站在羅馬窗望向外面的漫天雨幕。
雨勢不減反強,她想她的十八歲成人禮可以提前宣布結束了。
畢竟這種惡劣的天氣,沒人願意冒着生命危險來參加一個毫無意義的、且自帶拒絕借口的生日宴會。
窗外雨絲如刀,如同斑駁陸離的動畫不肯停歇,林清然倦怠的臉上終究有了困意,她低垂着眼睫揉揉肩膀。
再擡眸時,兩道刺眼熠爍的燈光點破雨幕,一輛漆黑嶄新的邁巴赫緩緩繞過環形花園,滾輪碾過地面聲止于車庫。
有人下車。
林清然視線一直凝滞在窗外的雨幕中,雨水似乎朝她打來,裹挾着絲絲涼意。
距離越來越近。
很快兩道撐傘而來的身影出現在漫天雨幕中,隻依稀分辨出是兩個一高一矮的男人。
距離緩緩逼近,一道颀長的身影從雨中走來,寬肩窄腰,腿型修長,穿着挺括高定西裝,黑傘微擡,露出半張無比清隽溫潤的臉。
噼啪噼啪的喧嚣中,整個人似清輝明月般不染塵埃走來,一步......兩步地走近林清然。
近到能看清他細緻的眉骨、生得極為好看的内雙以及嶙峋的喉結,聞到他身上清冽好聞的味道,林清然莫名屏住了呼吸,重新變得緊繃起來,無助地喊了聲:“鐘......姨。”
男人身姿挺拔地站在門口,整個人攏在燈光下,緊抿的薄唇染着淡淡的笑意,帶着一股風雨俱滅的矜貴和清冷。
鐘姨着急忙慌走了過來,見到來人後止住訝異,立刻熱情地迎上去:“江先生,您來了?快快請坐。”
林清然被鐘姨推了過去,并在她耳邊低聲道:“這是你爸爸世交好友江家的長子,和你訂過娃娃親的?”
“啊?”林清然一怔,這年頭還有娃娃親這種事,父母從來沒有提到過,想來鐘姨也是開玩笑。
回神後剛轉身,一束鮮花映入眼底,馨香的味道湧入鼻息,林清然下意識地仰起頭,登時心湖泛起一陣波瀾。
“生日快樂。”
男人清潤磁性的嗓音響起,帶着淺淺的倦懶和低醇。他的目光溫和有禮,很有分寸地保持距離,骨節分明的手捧着朱麗葉玫瑰遞了過去。
林清然呆呆地愣在原地,淺淡的沉香氣息裹挾着朱麗葉的香氣朝她湧來。
鮮花漂亮又圓滾滾的,上面沾着些許澄澈的雨珠,流向翠綠映生的根莖,也一下下地砸向林清然的心。
她貪戀的目光就這麼盯着眉眼溫潤的江聞序,他像是無法直視的太陽,耀眼到她覺得這是場假到不像話的童話夢。
蓦地——
眼前的一切變得黯淡起來,男人的身影在她面前變得模糊,五官輪廓也漸漸虛化,她看不清也抓不住,心不斷往下沉。
嘈雜的手機鈴聲傳來,林清然立刻睜開惺忪的雙眼,看到頭頂的水晶吊燈才發覺這是一場夢。
她擡手按住微痛的腦袋,皺着眉頭找到手機,“喂?”
“然然,噗噗狀态好點了嗎?”手機屏幕那頭登時出現了一個妝容精緻的女孩,她開門見山地問道。
林清然打了個哈欠,“好點了,就是皮膚還沒長好。”她右手摸了摸脖子,視線不經意轉向了右邊的桌子上。
她慢吞吞走下床,視頻落在面前的電腦畫面上,她将進度往後拖着,畫面定格在男人捧着鮮花送給她的那一瞬間。
“那就好,也不枉你查了兩天兩夜的監控,又輾轉了兩座城市,要怪就怪那個園藝師傅,肯定是故意放走噗噗的。”
段安妮松了一口氣,這才安心。
雖然噗噗隻是一隻貓,但林清然卻把它當做最親近的家人,前幾天丢了時整天茶飯不思,天知道她偷偷哭了幾場。
聽着她的聲音略顯沙啞,段安妮心疼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