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憂,你受苦了。”她并沒有責怪忘憂,而是心疼地注視着眼前憔悴的徒兒,擡手想要撫她頭頂,卻又意識到自己隻是一縷神魂,無法真正觸碰到她,于是将手停在了半空。
眼前這一幕看得青鸾心口疼,她好像有些理解忘憂為何這麼多年過去,仍舊對師父的隕落無法釋懷了。
“師父,我不明白,我不明白……”忘憂心魔未除,多年以來郁結于心的情緒早已成為她的執念,她無法原諒嬰垣,因此也無法接受她的師父原諒嬰垣。
倘若瑾瑜就這般輕易地原諒了嬰垣,她甚至覺得,這是對自己多年痛苦的一種背叛。
“我知道,我知道。”瑾瑜好像生怕吓到了正在崩潰邊緣徘徊的忘憂,極有耐心地安撫着她:“所以我來,帶你去看。”
說着,她牽住忘憂的手。
雖并不能真正觸碰到彼此,但好像隔着陰陽,她們能感受到彼此的溫度。
瑾瑜牽着忘憂踏入時空的長河,連同着青鸾一起,也能目睹曾經發生在瑾瑜身上的故事。
青鸾趕忙沖小藍招了招手,小藍縱身一躍,踩在青鸾的肩頭。
就這樣,二人一獸随着瑾瑜的殘魂一起踏入了飄渺的時空。
“因為三生水的護持,我這一縷生魂可跨陰陽兩界,可窺過去未來。如此,倒令我多出一些從前未能有的感悟。忘憂,須知大道萬千,天下修仙之人所修的,不在過去,也不在未來,而隻在當下。所謂生離死别,同樣如是。”
瑾瑜當真是一個合格的師父,一面帶他們跨陰陽窺過去,一面還在點悟忘憂道法。
青鸾在一旁聽着,雖覺瑾瑜之言很難理解,卻也隐隐約約有所感悟。
“此刻我帶你重現往日情形,并非要你繼續沉溺過往,而是盼你能有所悟,回到此刻當下。”
說話間,瑾瑜似乎已帶他們回到了過去的某一個時間節點。
眼前的場景應當是在小華山外,但見山外有一黑一白兩條蛟龍正在惡鬥。
準确來說它們都是蛟而非龍,且修為相當,應該都到了即将化龍的關鍵時期。
一山不容二虎,也容不下二龍,它們此刻在小華山外惡鬥,應當是在争奪那唯一一個可以化龍的造化。
二蛟相争,勝者突破瓶頸化而為龍,敗者自此隕落身死道消,因此它們這一戰打得激烈異常,所使的盡是殺招。
這便苦了周圍的百姓,一條即将化龍的蛟威力之大便足以排山倒海,更何況此刻是兩條實力相當的蛟在此處死戰。
哪怕是它們尾巴掃過的餘波,也能夠輕易掀翻一座山頭。
就在衆人驚恐逃難之際,一道纖細的身影自小華山飛來。
身着紫衫的女子看起來弱不禁風,卻張開雙臂在空中布下一道守護禁制,不僅護住了小華山,還護住了方圓百裡之内的一切生靈。
青鸾定睛瞧着,那紫衫女子想來就是多年前的瑾瑜。
他們應當是随瑾瑜殘魂回到了嬰垣與祁顔初至小華山的時候。
穿越時空長河回到過去,青鸾終于看清了瑾瑜的眉眼。原本以為她應當是個疏離清麗的女子,卻沒想到她同嬰垣一樣是一張圓圓的臉。隻是嬰垣的眼睛更圓更大一些,而瑾瑜的眼睛介于鳳眼與杏眼之間,目光流轉之處,好似波光粼粼。
那一雙令人驚豔的眼眸讓她的容貌由清秀可人變為了豔絕八荒。
青鸾望一眼此刻立在她身旁的瑾瑜殘魂,又望一眼将此間生靈都護在自己身後的過去的瑾瑜,心頭微動,不知為何突然想到了嬰垣。
二蛟相鬥的威勢一下又一下地撞在瑾瑜布下的禁制上,随着它們惡鬥的升級,打在禁制上餘波也愈來愈厲害。
瑾瑜的臉色已經變得慘白,可她一步也不曾退讓,堅守在原地,以消耗自身精血為代價維持禁制,将衆人死死護在自己的身後。
看着眼前的場景,青鸾腦海中不由自主浮現起嬰垣在羭次山上與山神相搏,替山中生靈擋下山神之火的身影。
姐妹二人擋在衆人之前的身影,此刻竟在青鸾腦海當中莫名重疊了起來。
她默默在心裡感慨,瑾瑜與嬰垣,她們可真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