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之後天氣漸漸越來越冷,趙青晖院子裡的梧桐落葉開始一茬接着一茬掉,和後山上的桂花香一起随卷簾風滾進内室。
端硯一大早就往趙青晖的院子裡跑。
小阿玉看見端硯過來,熟絡地端來甜豆湯,道:“端硯哥,大公子又差你送什麼來?你天天過來都快趕上晨昏定省了。”
這些日子大公子忙着主持老爺的祭祀下葬,已經有些日子沒能來找長公主玩,辛苦的可不就是他這個跑腿的?
端硯苦不堪言。
他滿滿悶了一大碗湯,皺着一張臉吐槽:“這也太甜了些,小阿玉你到底放了多少蜂糖?”
小阿玉一路上多虧了衆人的照顧,很快和大家熟悉起來,也敢開端硯的玩笑,笑嘻嘻道:“還不是看端硯哥滿臉寫着「辛苦」兩個字,給你祛祛苦相。”
端硯聽了更覺得心酸,點頭稱道“确實辛苦,那再給我來一碗。但是話又說回來這個季節有什麼花嗎?怎麼吃起來有點點花香氣?”
小阿玉聽着立刻就得意起來。
她翹着嘴角故作神秘地同端硯耳語,“前些日子長公主不是睡不好嗎?陳女史便差人每晚都給殿下做甜牛奶喝,所以竈上的杜娘子那裡準備了各式各樣的蜂糖,我随手放的。”
“……”端硯手抖“可是那個小琉璃罐子裡裝着的槐花蜜?”
“是啊,我特意往裡擱了兩大勺,下去小半瓶呢,”小阿玉一臉無辜“端硯哥你怎麼連碗都端不住啊,你看看你看看手抖什麼呀,都灑到衣襟上了,你還是小孩子嗎?”
“……”
端硯崩潰。
端硯想哭。
那t///m是他家公子千辛萬苦輾轉好幾人才搞來了那麼小小兩罐的蜀南槐蜜!!!
到現在還欠着張府公子一個大大的人情沒有還呢!!!!
要是讓公子知道這蜜進了自己的肚子裡,他怕是要剖心以證清白了。
端硯欲哭無淚。
陳纡過來就看到這樣一副景象。
她不由稱奇,問端硯:“怎麼不和殿下打聲招呼?殿下還在玩那個?”
哪個?
當然是王大公子拿來的那個破數術本子。
說起這個,小阿玉也洩了氣,“陳女史,殿下已經玩了一宿了,晨間剛睡下不到兩個時辰,這會兒估計還沒醒呢,要不女史您去問問?我們都不敢再去叫醒殿下了。”
要說趙青晖有什麼臭毛病吧,就是太倔強,不達目的不罷休。
這不,得了個新玩意兒,非要研究明白,為此可以挑燈夜戰,哦對了,還會發脾氣。
要問什麼氣?當然是公主殿下的起床氣。
屋裡當差的誰沒被趙青晖的大迎枕扔過。
陳纡還真有事情找趙青晖,硬着頭皮進去,果不其然也得到了一隻繡花枕頭。
“出去出去,我困死了,我要睡覺。”
長公主殿下的确很兇。
陳纡抱着懷裡的枕頭哭笑不得,感覺趙青晖住在王家整個人都和剛認識時不一樣了,不再是随時緊繃着蓄勢待發的利刃,反而有一種難得的天真自然。
“殿下,金州來消息了。”
“什、什麼消息?拿來我看看。”
好吧,趙青晖還是那個趙青晖。
陳纡将手中的紙條遞給她,低聲道“小滿大人說他回去府衙内仔細地勘驗了一遍現場,複盤當日的情況分析,刺史大人很可能不是遇到了敵襲而亡,而是突圍之前已經身受重傷。值得王大人铤而走險親自去見的,能不動聲色重傷王大人的,肯定是自己人。”
因怕人截信,劉小滿并沒有在信中說明具體的細節,但僅憑這個猜測已經足夠說明問題了。
月前,劉小滿趕回金州協助王琅的人處理金州城事務,實際上是替趙青晖去金州分一杯羹,這樣的事情大家心照不宣。
臨走前趙青晖交代劉小滿順便查一查她複盤金州城一戰中發現的疑點,沒想到還真叫他查出來問題。
這下子哪還有什麼瞌睡。
趙青晖比誰都清醒。
“阿玉,阿玉,”她喊人,“去和大公子說一聲,得空了過來飲茶。”
她與王琅說好了,如果有要事就說喝茶,要是有十萬火急的事情則說請他幫忙賞花。
端硯聽見動靜,萬分恭敬道:“殿下萬安,大公子吩咐小人過來,說今日得閑了想邀殿下一起去菡園賞秋菊。”
王琅這是遇到什麼棘手的事情了嗎?
菡山别院在濰州城南郊的小團山角,一共隻有三進,隻因後花園裡養了一方夏日裡風光冶豔、接天蓮葉的芙蓉得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