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吐了口氣,男人将腦子翻江倒海,狂湧而來的一些記憶接納住。
二十一班的同學面孔他想起來了些,其中一個好像叫羅坤還是什麼來着。
畫面一跳,他好像提着某人掼在廁所的窗戶上。
當時那種來自靈魂深處的憤怒在此刻傳達到江硯的體内,一度讓他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拳頭,他都沒發現自己身體正在發抖,像是待在岩漿裡被炙烤。
鼻下突然附上來一隻溫暖的小手,江硯聽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江硯,你怎麼了?”
“江硯!”
男人被人強制擡起了頭,看進了一雙關心的眸子裡。
程三好另一隻手拿着紙巾正在給他堵鼻血,見他看自己,就放開捏他下巴的手。
“要不要去醫院?”
江硯腦子回籠,漸漸清醒過來,他倉促往後退,覺得這一刻真是狼狽極了。
“沒事。”
男人的慌亂隻有一秒,轉瞬就恢複往日的松弛,拿出一塊藍色帕子擦了擦自己的鼻血。
這個動作雅氣,不急不緩。
程三好不動聲色地松了口氣,适才她剛轉身離開,就聽到其他兩個工作人員的驚呼,一扭頭,這人跟魔怔似的全身繃緊,拳頭緊握,鼻子流血也沒有動。
“你——”
她其實想問,你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會隔三差五地流鼻血,會不會是生什麼病了?
可想到什麼,她止住了話頭。
江硯的鼻血很快止住,他将帕子扔進垃圾桶,擡眼看人:“怎麼了?”
“沒事。”那種刻意的疏離感又來了,臉上完全是客套的标準笑容。
未幾,程三好補充:“要不要今天先休息,你好點再拍?”
江硯接過工作人員遞來的濕紙巾,卻沒用,隻是握在手中,待它沒那麼冰涼後,才走向女生。
寬肩遮住人,拉着她的手給她一點點地将沾上的血迹擦幹淨。
程三好被他這一套行雲流水、出乎意料的行為搞得一愣,回過神來就是想抽回自己的手。
“我不想弄疼你,”江硯另一隻手托在女生的手背,沒有看人接着說,“别動,”
其實他的鼻血隻是沾到了程三好的大拇指手背一點,但是男人是先将她的手指一一擦幹淨了,才去擦那點血迹。
濕巾水分适中,不涼,拂過皮膚,隻留下淺淺的一層濕意,很快就被蒸發。
江硯連她的手指縫也沒放過,神色認真。
當他隔着濕紙巾觸碰到手心時,程三好終于忍不住勾着腰往後一抽手。
結果自然是抽不出來的,别看男人握她的手像是要碰不碰的距離,實際上,他的手卡得很妙,就虛浮在程三好腕關節。
她一動,反倒與他貼得更近。
很細膩,卻也掌控欲滿滿。
程三好卻沒功夫思考這些了,她另一隻手張開捂住面中,眼角都是忍不住的笑意。
“……先放開,”女生說着,肩頭抖動,“太癢了,江硯。”
叫的這一聲名字似乎撫平了男人心間的不安,他松開了人,眼睛卻直白地盯着她。
程三好好久沒這樣笑了,雖然是被癢得笑起來的。
此時的她明媚宛若晴天,露出來的牙齒又白又整齊,眼睛彎成了對月牙。
那一身的懶勁兒蕩然無存,靈動得像是林間小鹿。
她的長相不是那種大開大合的明豔禦姐型,也不是可愛的甜美型,而是清純中有點英氣,男女通吃且越看越好看,也不會有審美疲勞的那種。
酷起來的時候能讓女生都想撲倒她,乖起來的時候,不會讓人覺得她刻意地裝,更不會被甜得不适,而是會讓人的心情跟着她一起變好。
工作人員也是接觸過程三好的人,卻從來沒見過她這樣。
小屋幾乎要靠她撐着往前走,好像她是四人的頂梁柱,所以大多時候,她都要優先一步考慮接下來該怎麼做,如何做。
她把自己立在這樣的一個位置,坦然地接過責任。
肖樂保許琪他們可以任性,隻有她不會,她在認認真真地種田或者錄制綜藝。
之前他們看到的她,都是一副懶洋洋的樣子,臉上連情緒都難得表現。
隻有這個時候的她,才鮮活得讓人移不開眼。
打光的工作人員突然捂住臉,感覺自己要變成對方的粉絲了。
江硯沒有移開視線,像是要将她全部的開心都納入眼底。
記憶就像開關,正在發出開鎖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