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再暴躁出聲，正要起身詢問情況，突然看到已經下班的所長推門進來。

“江總，這是你要的文件。”

江硯姿勢沒變，拿過來翻閱起來，再比對視頻裡的人，确認前不久發生的慘絕人寰的先奸後殺案嫌疑人正是剛才那兩個欲對許琪不軌的男人。

得到想要的結果，江硯就不打算再待，站起身對着所長說了句：“你知道該怎麼做。”

“好的，我明白，你慢走。”

民警怔愣地看着這一切，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所長呵斥道：“怎麼辦事的！通緝犯到眼前了還放跑掉，你踏馬腦子被驢踢了！接下來停職半年，反思不好就趁早收拾東西滾蛋！”

所長是個直爽幹練的人，最瞧不起這種不尊重職業，不認真執行的人，想到這人犯下的錯誤，他根本收不了口。

“你知道針對你這種失誤會給整個案件帶來多大的麻煩嗎？又會有哪個女孩子因此受罪？算了，從今天起，你不要再來了，後續辭職相關手續他們會和你說清楚！”

民警終于意識到自己犯下的錯誤是多麼險峻的一件大事了，慌不疊地保證：“我以後不敢了，不，是不會了，請所長再給我一次機會，真的，我錯了求求你……”

所長沒理會這人，飛快在群裡通知了個消息，把大家夥兒叫起來加班。

“怎麼辦，怎麼辦。”民警越想越惶恐，他學曆不高，沒啥本事，全靠着母親那邊的一個親戚介紹幫忙，才能找到這樣的一個工作，這下被辭退了，他爸一定會打死他的，一定會的！

想到此處，他噗通跪倒在地，重重地磕頭，神情後悔不已：“求求你，所長，我真的不能被辭退，求求你了啊……嗚，再給我……一個機會，求你了……”

說到後面竟是滿面淚流，然而剛正不阿的所長看都沒看他一眼，夾着手機進了會議室。

程三好站在門口沒幾分鐘，就見江硯出來了。

她戳着手機，眼見打車頁面排隊還要二十分鐘，終于忍不住“靠”了一聲，心想今天晚上真是有夠操蛋的。

江硯恍若未覺，徑直朝着前面的背影走去。

臨到跟前，那一身生人勿近的氣息散了個幹淨，他微微弓背去瞧女生低着的臉。

須臾，男人直起身體，道：“說等就沒走，人不錯，講信用。”

男人音調不高，起伏不大，好像隻是随口一說。

女生突然低頭繞過他。

“……反正不是我。”

她語氣如常，就是步伐有些僵硬。

許琪這會兒睡得正熟，被用安全帶牢牢地束縛在副駕駛座上，後排自然就是程三好和江硯。

比起二人第一次同坐一輛時，這一次的間隔較上次還是有了變化，程三好不再緊緊挨着車門，而江硯動作也放松不少。

車子平穩地奔馳在夜幕下的都市，穿梭在各條街道上，霓虹燈忽閃忽滅，四人的臉随之在明暗之間轉化。

程三好困意來襲，卻還沒有喪失理智，看着這是去自己公寓的方向，打了哈欠，惺忪着眼說：“沒事，你們先送許琪去她家吧，我家還有點遠。”

江硯狀若未聞，伸手不知從哪兒掏出一床乳白色的毛茸茸毯子堆在女生身上，隻道：“先睡會兒，到了我叫你。”

見人那漸漸倔強起來的眉毛，男人偏頭遮鼻，眸光似乎亮了一下。

完了順勢側過身體，右手肘支撐在後座，手掌拖着臉，漫不經心：“怎麼辦，車子已經開過那個路口上了高速了，不可能再掉頭。”

窗外不斷往後退卻的路燈在男人立體度極高的臉上留下剪影。

程三好微頓了下，然後才說：“……嗯，看來是命運的選擇。”

又說：“我隻好負責了……”

江硯看人：“負責什麼？”

“雙倍的路費。”

“我差你那點錢？”

程三好瞅着人，不是很理解：“怎麼？還想要個億啊？”

“……”

“嗯？不是，”程三好微驚，“你差我那點錢啊？”

江硯的領帶不知何時已經松了，他的眼皮垂着，看不清眼裡的情緒，但路燈短暫地掠過他的下半張臉，光影錯落間，那總是下沉的嘴角似乎是微揚了下。

“說些好聽的話，我酌情考慮。”

程三好深覺自己上了賊船，她一臉凝重地看着窗外，雙手撐開扒在上面。

“江總，你知道的，我這人一向都是慷慨大方的。”

江硯不說話，側身看着某人表演。

就見那個背影伸手拍了一下車門，搖頭，歎氣：“前面兩百米處有一條河，到時候還希望前面開車的小哥能将我放下。”

男人不明所以，下一秒就聽她道：“唉，你不知道，我每每經過那裡，都會被可愛的魚兒吸引目光，如今……如今身負重債，我選擇善良……”

“撈上來給你，你看，江總可行？”

江硯笑點不低，但他還是笑出了聲。

可能是女生表情太過逼真，毫無表演痕迹的緣故。

他屈指抵在唇邊，上面戴着的暗綠戒指明顯。

打趣：“真有夠善良的。”

“是吧？”程三好錯開視線，滿臉認真，“那魚身材瘦，還苗條，不論廳堂還是廚房，它都看不上，就喜歡待在這條渾濁不堪的河裡。”

“所以我再大度點，将河一并送你，想它們了，江總你抽出時間過來瞥一眼就好了。”

“……嗯。”江硯意味不明地颔首，“我看行。”

程三好高興了，愁雲慘淡的模樣一掃而空，贊賞道：“江總，體面人！”

後座有點熱鬧，前排安靜。

開車沒有說話的江邱臉上還殘留着點被逗笑的痕迹，聽到這裡，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