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周圍響起一片哭聲時，沈甯禾才發覺到自己四肢冰冷，一片麻木。

鳳陽大長公主沉默地走到沈甯禾身邊，扶起她去偏殿：“小師妹，抱歉。”

“呵。”

沈甯禾突然笑了，顧尋說他這一生是個笑話，那她又何嘗不是？

将一個國家的興亡綁在一個尚未出生的孩子身上，何其可笑。

鳳陽大長公主的臉上顯露出一絲疲憊：“小師妹，我們都虧欠你許多，你有什麼想要的，大周會盡力滿足。”

沈甯禾沒說話，蕭儀最後為何反悔也不難猜，要麼就是良心發現留她一條命，此後癡傻度日，要麼，就是想利用已經是個傻子的她，來穩固大周基業。

她身上的兩種毒，一個是西羌發現此事也想來分一杯羹，另一種，或許是顧尋憐她與他命運相同，想助她早日解脫。

她弟弟那雙眼睛，應該是在發現她體内的玄門秘術後為了解術瞎的。

這些看似是要她的命，實則都是想争那所謂的國運、天命。

“好，那便奪去我父兄軍權，随意指個地方讓我們一家安穩度日吧。”

鳳陽大長公主無奈道：“小師妹，何必呢。”

你分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提起來百害而無一利。

沈甯禾自然知道，但…她如今所求也隻有家人平安。

沈甯禾神色淡淡：“我是人，不是神，即便是神，也左右不了一個國家的興亡，更阻止不了曆史的車輪向前。”

“如今玄門秘術已解，大周與我再無糾葛，往後無論我做什麼，都不會是為了大周，若二師姐真想彌補，便彌補顧安歌吧。”

說吧，沈甯禾沒再停留，她徑直離開皇宮，耳畔回響着代表國喪的渾厚鐘聲。

沈甯禾回府後便又病了，誰都不見，身為一等郡主，又是先帝親口所封與太子無二，即便是顧璟，也不能再像從前一樣逼她就範。

–

随着初雪落下，顧璟登基，改年号為——景和。

隻是知許聽聞，不知為什麼，在帝後大婚當晚，顧璟喝醉後就寝時，發現龍鳳塌上坐着的是姜家二小姐後大鬧了一場。

似乎口中還不停喊着安和郡主的名字，說什麼“錯了、錯了”之類的話。

知許是萬萬不敢将這事告訴沈甯禾的，還敲打了府裡的下人，誰要是說漏了嘴，可别怪她不留情面。

如今淮安王府裡，是由知許管着大小事務，況且淮安王府月錢多又事少，沒有誰想多嘴丢了差事。

沈甯禾本是裝病，可後來竟真病了，吓得知許叫餘時連夜去請君亭晚來。

君亭晚來時也是吓了一跳，好在這回回藥王谷做足了準備。

折騰小半個月後，沈甯禾才算撿回來一條命。

“娘…”

睡夢中，沈甯禾看見了許久未見的爹娘，原來，她不是孤兒，她也沒有搶了旁人的家人。

“郡主！郡主醒了！”

是知許的聲音，沈甯禾緩緩睜開雙眼，被屋裡熱鬧的景象吓得差點又一口氣沒提上來撅過去。

隻見床邊站着知許，君亭晚坐在她身邊，一旁還坐着鳳陽大長公主和長甯公主，就連勇毅侯府趙夫人都來了。

沈甯禾茫然地坐起來：“這是…?”

原本激動的衆人被這麼一問，頓時又都沒了話。

還是趙夫人先開了口：“甯丫頭才醒，咱們也别都圍着了，先出去吧。”

兩位公主這才搭了話：“是啊，那咱們先出去吧。”

鳳陽大長公主到底還算清醒，叮囑知許道：“你家郡主才醒，先喝些溫水清粥，待身子舒服些了再出來也無妨。”

知許急忙應是，等外人都走了，君亭晚才坐過來了些：“感覺如何？”

沈甯禾眨了眨眼，如實道：“胸口有些悶，其他的倒沒什麼。”

君亭晚點頭：“正常，月魂斷我師父還在研究，這次我剛好帶着能讓月魂斷的毒進入沉睡的方子回來，路上遇到餘時才知道…”

“罷了，你先吃些東西，這些事還是讓那幾位和你說吧。”

沈甯禾覺得她生病的這段時間裡，絕對發生了什麼大事，而且和她有關，否則不會連趙夫人都來了。

稍微喝了些粥吃了些東西，沈甯禾便匆匆趕去花廳。

鳳陽大長公主和趙夫人好歹還坐得住，長甯公主就不一樣了，她急得差點把自己轉暈。

見沈甯禾來了，她急忙撲上去：“甯禾！你可算醒了！我都擔心死你了偏偏顧璟不放我出來！”

一旁的知許急忙接住她，生怕她撲到沈甯禾身上去。

“到底怎麼了？”

沈甯禾拉着顧未晞的手，兩人一起坐下，鳳陽大長公主的神色幾度變化，輕歎一聲開口道：“那日你離宮後便病了，陛下與皇後大婚當晚…當晚又出了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