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未晞體寒是打娘胎裡帶出來的毛病，她自知這輩子或許都不會有孩子，而現在，這個孩子已經五個月了。

無論要不要，都再沒有回頭路可走。

顧未晞捂着肚子緩緩蹲下，抽噎着抱住沈甯禾。

“對不起，原本我以為我再也回不去了，所以我想留下這個孩子，可現在，現在我知道自己能回去了，我還是想留下這個孩子。”

沈甯禾拍了拍顧未晞的背，安撫道：“好，那就留下。”

她看了看天色，扶起顧未晞進屋：“未晞，你照顧好自己，等我來接你。”

顧未晞點點頭，這裡的宮女并不欺負她，隻是會無視她的任何要求。

回到自己的宮殿，沈甯禾拉住江時晏，低聲道：“未晞有孕了。”

“什麼？”江時晏也驚訝了一瞬。

沈甯禾接着道：“孩子已經五個月了，她想留下這個孩子，我們不能等了。”

江時晏微微颔首：“我方才去瞧過，北漠王宮的守衛倒是不多，但邊關盯得很緊，我們出不去。”

“就算要藏起來，誤浮生在北漠明面上的産業全都撤了，暗處的生意不好去，咱們要怎麼藏。”

聞言，沈甯禾也不由得猶豫起來。

她沉思半晌，突然想起來一個人。

“我有辦法了，”沈甯禾将巫醫的事告訴江時晏，“凝珏那裡已經很久沒人去過了，應該可以藏一藏。”

“這倒是個好地方。”江時晏看向窗外漆黑的夜，“以我們的腳程，若是走偏僻山路，大概要走上半月，一路上還要避開搜捕，旁的都好說，就是怕顧未晞的身子受不了。”

“我可以幫你們。”

這聲音有些耳熟，沈甯禾擡眸，正見墨時予翻窗而入。

江時晏下意識擋在沈甯禾身前，冷眼看向墨時予：“你來做什麼，怕我們死的不夠快嗎。”

墨時予不答，隻是死死盯着沈甯禾。

一别多日，他從未忘記過她，但她，或許又會像從前一樣，将他忘得徹底。

沈甯禾拽了拽江時晏的衣袖，十分平靜地朝墨時予道：“殿下方才說的話是何意？”

“我可以讓墨越澤沒有兵力和精力管你們，”墨時予認真道：“屆時加上大周大軍壓境，你們可以平安躲在凝珏那裡。”

江時晏冷嗤：“然後呢。”

“我與墨越澤，是老北漠最後的兩個王子，他将墨予白的屍身送去我那裡了。”

墨時予神色淡淡，他們這些人若不親手殺了自己的手足，死的就是自己，所以對墨時予而言，墨予白的死并沒有任何不同。

“你們應該知道，我們這些王子隻能活一個，他不死，死的就是我。”

“若最後活下來的是我，”墨時予看向江時晏：“我會親自送你們回大周，而後，再談其他。”

江時晏走到墨時予面前，忽然笑出了聲。

“你别忘了，你自己曾經說過什麼話。”

“可她現在需要我，不是嗎？”

江時晏深吸一口氣，轉頭示意沈甯禾離開，而後極快轉身，一拳砸在墨時予腹部。

“什麼雲泥之别，什麼狗屁良心，老子當初就不該相信你的鬼話！”

墨時予生生受了這一拳，咬牙道：“是我食言，可我當時！”

“當時什麼？”江時晏冷笑：“我不管你當時有什麼難言之隐，也不在乎你們誰死誰活，但你要是敢把主意打到她身上，什麼大局什麼利弊，你看我會不會放在眼裡。”

“江時晏，她并非你的私有物！”

“我從未說過她屬于我，沈甯禾隻是沈甯禾，她不該也不會屬于誰。”

兩人互不相讓，墨時予看向躲在屏風後的偷聽的沈甯禾，道：“隻有我能幫你萬無一失地帶着長甯公主去找凝珏，江時晏的确有辦法，但北漠終究是我的地盤。”

“滾！”

等待外面徹底沒了動靜，沈甯禾才走出去。

江時晏原本陰沉的臉色在看見沈甯禾的瞬間全然收了起來。

沈甯禾：“他走了？”

江時晏：“嗯。”

其實墨時予說了明日會再來，但江時晏不想沈甯禾跟墨時予扯上什麼關系。

北漠這些王子是個頂個的瘋子，特别是墨時予。

“墨予白的事，我們還是先别告訴未晞吧，”沈甯禾面色凝重。

既然顧未晞決定留下這個孩子，現在知道這事隻有壞處沒有好處。

江時晏自然點頭：“好，都聽你的。”

沈甯禾看向江時晏：“他怎麼說的？”

“你不是都聽見了？”

沈甯禾誠實道：“就聽見最後一點。”

“不是什麼大事，”江時晏有些不想說，但他不得不承認，跟墨時予合作的确是最穩妥的辦法。

“我不喜歡他将你當作籌碼交易。”

沈甯禾愣了片刻，她失笑：“答應他又如何，屆時我們回了大周，即便他想效仿墨予白，我們大周也絕不會再讓任何一個女子去和親。”

江時晏是怎麼想的她都知道，心中也有些酸澀，他總是對她這般好，可她卻不知道該怎樣回應。

“江時晏。”沈甯禾輕聲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