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下令讓這人前來别院,顯然已經知道钰兒的情況兇險,才會破例出面幹涉,否則蒼東海這老家夥向來高傲得緊,尤其厭惡嫡系之人,又豈會願意前來。
雖然知道老家夥的本命神通定能給予钰兒最大的幫助,但是想讓他平白出手是絕不可能的,這就是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
至于如何讓對方出手就要靠自己的本事了,若是事事都要老祖宗出手,那他這個家主要來何用呢?
至于蒼氏聖藥這種關系到頂層利益分配的東西,又哪裡是他們這等級别的人能夠決定去向的?蒼東海這老家夥不過是拉大旗作虎皮,糊弄自己單純不知世事的夫人罷了。
幸好夫人沒有當場沖動地許下什麼承諾,否則以後嫡系便被動了。
說出口的承諾必須兌現,這是蒼氏家訓,無論對内對外都适用,甯嫒這個家主夫人若是開口,效力等同于家主,再荒唐蒼赫隻能捏着鼻子認了。
蒼赫走向正院的腳步緩緩停了下來,想起日日以淚洗面的夫人和纏綿病榻的女兒,足下仿佛有着千斤重一般擡不起來。
他在害怕!
他怕回去後無顔面對妻女,他更怕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什麼不理智的事情,進而損害了家族的利益。
世家子弟從小便被教育以家族為重,可是真當小家與大家利益相悖的時候,他卻猶豫了,這實在是件可怕的事情。
沉重地歎息了一聲,蒼赫轉了個方向,走向了後山。
那裡有一片茂盛的靈竹,每當他心煩意亂的時候,都會去那裡走走,借此平複心境。
這是一片蒼翠的竹林,一根根靈竹挺拔而立,彼此間錯落有緻,清晨的陽光透過竹與竹之間的縫隙,被切割成千萬份光暈。
清風吹過竹林,搖曳的竹影,投射在鋪滿厚厚竹葉的地上,沙沙的竹葉摩挲聲,令人仿佛置身于一片竹海碧濤之上。
身心從躁動到甯靜,隻需要在這片綠海之中伫立片刻。
蒼赫的心境是強大的,一時的動搖隻能令他煩惱片刻,當他恢複冷靜的時候,已然知道該怎麼做了。
原本略顯頹喪的面色恢複了平靜,強大的自信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往日裡那個性情闊達豪邁的蒼氏家主又回來。
蓦然,一陣輕微至不可聞的聲響傳來,蒼赫身軀蓦然一震,猛地回頭朝一個方向看去,眼神豁地銳利起來。
身形一動,消失在了原地。
相隔數百米遠的地方,靠近竹林的邊緣處,一個高大的身影正蹲身弓背,手中握着一把鏟子在地上挖着什麼。
蒼赫的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那人身後,而那個高大的身影卻毫無所覺地繼續着手上的動作。
很快,蒼赫便收斂了眼中懷疑的神色,這人穿着山莊仆從的衣物,顯然是在挖靈竹根部的竹筍,不是他以為的什麼可疑人員。
不過蒼赫還是打算試探一番,他略微加重了腳步聲,輕咳了一聲,卻見蹲在地上的人毫無反應,依然自顧自地做着手上的活計,不由得皺了皺眉。
蒼赫忍不住開口道:“小子,你是山莊的仆從嗎?”
那人依然沒有反應,似乎完全沒聽到一般。
這下子蒼赫有些好奇了,他擡手拍了拍這人的肩膀,頓時就有了反應。
這人身體頓時一僵,猛地跳了起來,轉過身擺出戒備的姿勢,不過那架勢十分的松散,顯然隻是凡人的莊稼把式。
蒼赫看他轉過身,見是個眉清目秀的高大小夥子,便又把剛剛的問話重複了一遍。
卻見這男子目露茫然之色,對着他比劃了幾下手勢,然後指了指自己的喉嚨和耳朵,又拱了拱手。
蒼赫雖然不懂啞巴的手語,但是也大緻明白了他的意思,大概是說他聽不見也不能說話,問自己找他有什麼事?
蒼赫見對方是個又聾又啞之人,頓時便失去了興趣,随意地擺了擺手,便轉身離開了。
在他背後,那名不聽不言的男子一直目送着他離去,眼中光芒閃爍不定。
良久,他動了動手指,将自己肩上殘餘的些許粉末彈落,俊秀的臉上露出一抹微不可查的笑。
若是山莊的其他仆人見到了,定然能認出此人,他正是阿默,也就是隐姓埋名避難于此的慕輕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