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的心跳瞬間失衡,猛地往下一墜。
蕭棘腦子裡嗡地一聲,手腕和腰上先後一緊,手臂感覺到一股拉力,視線天旋地轉。他還沒反應過來,就發現自己已經到了樹上,荊刺正收回握住他手腕的手。
荊刺:“稍微起來一下。”
“嗯?”蕭棘還蒙着,很快就發現後腰像是咯着什麼。
他低頭定睛一看,自己和荊刺并排貼在一起,她的手還被自己壓在腰下。
蕭棘趕緊擡起腰,荊刺順利收回手,說道:“這裡不是莫拉丹,你也不是犯人,沒有必要解釋你會出現在哪裡,獄星沒有你不能去的地方。”
蕭棘愣愣地看着她,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她是在回應他剛才的解釋。不知道該做什麼回應,他重重點頭表示知道了。突然身形一陣搖晃,蕭棘連忙抓住身旁的樹枝,忘記是在樹上了。
“我們不會掉下去吧!”蕭棘聲音微抖,不僅因為身處高空的緣故,還因為他離荊刺太近了。蕭棘鼻尖缭繞着一股清香,微微帶着冷意,這感覺就像他看到對面那棵不知名樹時一樣。
“不會。”荊刺順着樹枝靠下去,桃樹的花瓣早已落盡,現在枝頭上是綠葉和桃子,遮了大半陽光。她扯過旁邊的樹枝,摘下兩顆桃子,遞了其中一顆給蕭棘。
蕭棘接過表面光滑無毛,手感順滑的油桃,咬了一口。它沒有水蜜桃那麼香甜,汁水豐滿,但是它口感生脆,微甜不膩,别有一番風味。
蕭棘突然開口:“筱蘭苑的桃樹枯萎了。”
荊刺咬桃的動作一頓,接着繼續吃了一口,“它移栽到筱蘭苑的時候已經是五年結果期,到現在也有二十四年了,是正常老死。”
“我知道。”蕭棘默默吃着桃子:“但是就像養寵物一樣,植物也能承載了記憶和感情。”
荊刺偏過頭看他,荊刺感受到她的注視,瞬間緊張起來,又不敢轉過頭去直視她,隻好控制着動作小心咬了一口桃子,再故作自然地邊咀嚼邊轉頭看她:“怎麼了?”
“桃樹死了,你還挺傷感的。”荊刺依舊盯着他,蕭棘僵硬轉頭,繼續吃一口桃子才回答:“當然。”畢竟那裡是他唯一能躲開蕭家各種是非的地方,還有...
蕭棘回頭看向荊刺,她已經移開視線了,她的氣質相比小時候更為冷肅,但眼神卻是沒變過。
“不必沉浸在過去的傷感中,總得往前看。”荊刺硬核安慰,蕭棘也的确有被安慰到。現在獄星上的生活,正是他當年在筱蘭苑桃樹下期許的生活。
小時候,蕭棘受了委屈就會跑到筱蘭苑,因為那裡廢棄了,沒有人會去。
但是,除了荊刺。
蕭棘因為母親離開的事,一開始對荊刺是有怨的。但其實荊刺沒有任何錯,她隻是恰巧在母親走那天出生而已。
後來,蕭棘知道所謂美好家庭背後的真相,他發現自己怪不了任何人,除了蕭父。
後來蕭棘在蕭家的生活變得如履薄冰,皇後為了感謝他母親把他帶在身邊,他也和荊刺一起長大。
但他總得回蕭家,除了面對蕭甯的挑釁刁難,還要面對的是蕭父的冷漠和對蕭甯的偏袒。
蕭家,不是他的家。廢棄的筱蘭苑反倒成了他最愛去的地方。
有一次,蕭甯故意把滾燙的茶水潑到他身上,蕭父明明就在場,也是親眼看到了,卻非說蕭甯不是故意的,說他是哥哥該讓着弟弟。
蕭棘氣不過,推了蕭甯一把後跑到筱蘭苑。
“幹得漂亮!”荊刺躺在筱蘭苑的桃樹上,悠閑地晃着腿:“你該把同樣燙的水倒回去的,然後就說你也是不小心的。”
蕭棘坐在桃樹下笑出聲來,委屈的情緒消散大半。
“上來嗎?”荊刺起身,低頭看他。
蕭棘站起來,仰頭看她:“我不會爬樹。”
荊刺一邊指導,蕭棘一邊按照她說的做,三兩下爬上了樹。
兩個人就躺在樹上,望着漆黑的夜空。
蕭棘道:“要是我媽當年走的時候把我也帶走就好了。”
荊刺搖晃的腳停頓了一下,“她有糾結過,但是認為你留下會更好。”
蕭棘留下就是蕭家的人,能得到最好的教育資源,未來的選擇也更多,但是她如果帶走蕭棘,甚至不能保證給他一個穩定的成長環境。
“我媽走的那天,你才出生,你怎麼會知道她的想法。”蕭棘隻當她是在安慰自己,沒有當真。
一片花瓣掉落到他臉上,他望着靜谧的夜空:“我隻希望以後能離開蕭家,過着專心做自己喜歡的事、沒人打擾的生活。”
“我還記得你小時候說想離開蕭家,過着做自己喜歡的事、沒人打擾的生活。”荊刺的聲音把蕭棘拉回現實,她笑着問道:“那現在的生活是你想要的嗎?”
蕭棘定住,不敢轉頭看她,心髒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是。”
良久,蕭棘又道:“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