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之錫看到二人身影,輕蹙眉頭,琥珀似的眸漣起一抹情緒來,好似再說,哪裡都落不着清淨。
方谕兒在宋音身後偷摸探出腦袋,結果不小心蹭到了宋音的後背,宋音這才發現她一直在看同一方向,順着她目光瞧去,宋音愣了一瞬。
那個方向是……
厲侍衛。
一個遠在幽州的邊關侍衛,一個久在東京的官家小姐,這二人是何時有了牽連。
隻見方谕兒露着女兒家嬌羞,眉眼充滿喜悅,耳尖微微泛紅。
宋音玉手低在唇邊輕咳了聲。
方谕兒發覺失态,慌亂的扯了扯手中的帕子,窘迫的低下頭。
她偷偷往厲行的方向暼,發現他并未朝她看來,方谕兒眼底閃過失落。
宋音倒是多瞧了厲行兩眼,他身材健碩,臉部棱角分明,五官倒是俊美,隻是由于常年風吹日曬給人一股粗糙感。
他緊繃着臉,嘴唇一張一合,似在跟徐之錫彙報什麼。
徐之錫目光落到宋音身上,她今日套了件雙襟對稱的乳白色褙子,自然下垂,腰間系着白色束帶,更顯腰肢纖細,外頭披着毛茸茸的披風,整個人被包裹在裡面,小臉白皙精緻,紅唇似櫻桃般紅潤,眼眸似秋水般明亮,美貌動人,舉止間媚态無窮。
察覺停留時間久了些,徐之錫緩緩移開視線。
宋音上前行一禮,方谕兒也緊随其後,徐之錫颔首點頭。
“宋小姐,坐吧。”徐之錫看了眼石桌對面的位置。
宋音倒沒拒絕。
她本也是來此躲清淨的,未曾想早有了人在,即便徐之錫不開這個口,她也不會在此時離開。
方谕兒剛要跟着宋音一同,卻被厲行伸手擋在了原處,他眼神冷漠的睨了她一眼,不摻雜一絲情感。
此舉正得方谕兒心意,她頓時作罷上前的想法,步伐歡愉的往厲行身旁側了側,目光帶着火一般的炙熱。
厲行始終無動于衷。
“宋小姐似乎有些怕我?”徐之錫慢條斯理的問。
語氣雖輕描淡寫,卻讓宋音為之一怔。
二人此前接觸少,坐在一處多少會有些不自在。
雖說婚約在身,但也是長輩定下的,他們二從并未相處過,并沒什麼情感。
其實那日大殿之上,他若不肯認這門婚事,還真沒人逼得了他。
他自顧倒了杯茶水推到宋音面前,杯盞推至她面前時手頓了一下。
宋音低眉便看到了他修長的手指,從指縫中隐約還能看到他常年操練留下的老繭。
察覺失了神,宋音匆匆收回目光,緊張的攥緊了手心,盯着眼前的瓷玉杯盞,搖頭回答:“沒有。”
徐之錫若有所思的扯唇一笑:“是嗎,那應該是我感覺錯了。”
語罷,他睨了眼端着果盤匆忙而過的丫鬟,又看了眼天色,緩緩起身道:“不早了,宋小姐,一同去前廳罷。”
宋音颔首點頭。
兩人一前一後,朝着正廳的方向迎面走去,引得旁人頻頻側目。
她沿路聽過最多的便是:“這二人單看相貌當真是般配極了。”
雖說宋音是商賈之女,可她有個權重高的外祖父,對她是極為寵愛,旁人自然不敢多說什麼。
況且,那日徐之錫在皇宮大殿直接承認了宋音是他的未過門的妻子,此事早已傳遍了東京。
方谕兒跟在二人身後不敢言語,安安靜靜的,此刻倒真有閨閣女子風範了,一點兒沒了方才見宋音的活潑氣勢。
宋音被周圍人盯得窘迫,随便找了個理由躲開了目光探視,打算過會再進去。
倒不是她懼怕周圍目光,而是她左邊站着徐之錫本就不自在,右邊又有一群人盯着他們,她着實有些緊張。
方谕兒欲想跟着宋音一同,可看到她身旁站着的厲行時,她又縮回了步子。
宋音去了她母親未出閣前的院子,那兒還保留着往年的模樣,裡面雖沒人住,卻收拾的極為幹淨溫馨,此時裡面空無一人,想來母親已經去了正廳。
宋音小坐片刻,揉了揉發紅的面頰,起身出了院子。
到了正廳後,賓客們都已落了坐。
宋音則是坐在了劉氏身側。
外祖父與外祖母在高座之上,說着官場上常見的客套話。
衆人也都順着紛紛說起了恭維話,日後宋音與徐之錫成了婚,再像這般見面可就難了,又夾之那日聖上在大殿之上為徐之錫說的話,不少人聽了進去,想趁着今日巴結一番,若是能讓徐少将軍記住或是混個眼熟也是一樁好事,若某天徐家翻案,飛黃騰達指日可待,若是他能在聖上面前美言兩句,那便能一飛沖天了。
“京城人人都道宋小姐美貌動人,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劉禦史當真是好福氣,令千金曾美貌轟動全城,如今的外孫女也毫不遜色。”
這是宋音及笄以來第一次參加生辰宴。
面對衆人誇贊,她不驕不躁,處理恰到好處。
行為舉止端莊大氣,當真是大家養出來的,身上都仿佛透着股書香氣。
據說這宋家長女在禦史府長到十歲,禦史大人與溫太傅有交情,特地請了他上門教學。
都說溫欲之身寒門,年僅十六便飽讀詩書,才華橫溢,短短五年便坐上了太傅的位置,成為了太子的老師,受數人尊敬。
後太子十歲時突然慘死。
從此,他便辭了官職,自請去了幽州清淨之地,從此不在為人師,也是令人可惜。
如今宋音一身才華也是出自他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