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倒用不着讨好我!别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歪心思!”畫扇從鼻尖哼出一口氣,瞪了老鸨一眼,又換上一副乖巧的模樣,将手中的芝麻餌放到了桌上。
她還未來得及解釋什麼,便聽見老鸨獻媚似地道:
“主上,知道您好這口,這芝麻餌是奴家親手熬的,您嘗嘗合不合您的口味?”
她說這話的時候,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男人,好像要拉絲。
男人點頭,端起碗輕輕抿了一口,又繼續問道:“太傅府呢?月兒那邊怎麼樣了?”
“回主上,我們的人已經将那批墨送進去了,假以時日,那批世家子弟,定是一個都活不成的。月兒小姐那邊倒是出了個岔子,聽說……她回來了,還依附上了尚書府……不過,小姐已經自行派人解決了,如今怕是早在河裡喂了魚了。”
今日這芝麻餌格外香,男人靠着貴妃椅坐着,微微仰頭又抿了幾口:“解決了便好,我倒怕她性子沖動,惹出什麼禍端來。”
本該被“喂了魚”的畫扇站在一旁饒有趣味地聽着二人對話,眼睛微微眯成一條縫。
突然間,男人身體猛然一震,手不受控制地一抖,琉璃碗自手中滑落,“啪”地一聲摔得粉碎。他隻覺得腹中一陣絞痛,臉色瞬間慘白如紙,額頭上迅速冒出細密的汗珠,竟是連坐都坐不穩了,隻哆哆嗦嗦道:
“有……毒……”
“鷹司哥哥……好你個毒婦!竟然敢給鷹司哥哥下毒!來人啊,給我拿下!”未等老鸨反應,畫扇先發制人,率先将下毒這事扣在了她頭上。
屋内的護衛都是鷹司自扶桑帶來的親信,如今主子中毒,想也沒想便将老鸨制服在地。
老鸨掙紮着想逃脫,卻怎麼也掙脫不開,隻忘地上一跪,眼淚簌簌往下流:“奴……奴沒有啊……就算給奴家一萬個膽子……奴家也不敢啊!”
“方才你親口承認,這芝麻餌是你親手熬的,不是你?難不成是我?”畫扇兩眼蓄滿了淚,上前關切地拍了拍男人的背:“嗚嗚,鷹司哥哥,你千萬不能有事啊……”
這看似不經意的一拍,卻徹底将鷹司的穴位封住了。他想動,想說話,身子卻怎麼也不聽使喚。
他忍痛擡眸,正對上畫扇狡黠的眸子,這才猛然意識到不對,一着急,一口鮮血便自口中噴湧而出。
“你……不是……謹兒……”
底下的人驚覺不對,卻已經太晚了。
因為畫扇的簪子已經對準了他的喉管。
“再前進一步,我可不保證你們的主子能不能活着哦。”畫扇眯着眼睛,渾身上下散發着危險的氣息:“你們也不想他出事吧?嗯?都把武器放下!”
刀劍哐當落地,清脆的聲響在整個房間回蕩。
就在這時,鐵靴踏在石闆上的聲音在外頭響起,而後是打鬥聲,兵器相交聲,其間夾雜着女子的歡呼聲:
“官兵來了!我們有救了!”
片刻過後,打鬥聲終于停歇,整齊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傳來,伴着婉兒一句“就在裡面”,房門便被瞬間破開。
屋内護衛想上前厮殺,奈何自家主子被畫扇控制着,隻能束手就擒,最後被五花大綁地拖出去。
“你可知你中的是什麼毒?”畫扇将抵在鷹司喉管處的簪子拿開,在他想殺人的目光中,從袖子裡緩緩掏出一塊墨。
這毒若隻是日常觸摸,便是慢性毒藥,若是服用,便成了烈藥。那本是他用來殺害世家子弟的手段,如今,卻被用在了他自己身上,倒真是諷刺。
一抹紅色的身影恰在這時出現在門口,畫扇淺淺笑着,将剩下半方墨塊收入袖中,緩緩道:“這救兵來得倒挺及時。”
下一刻,畫扇身軀微微一顫,熟悉的溫暖瞬間将她包圍。
顧衍之緊緊擁着她,幾日奔波下來,他的頭發已經有些淩亂,原本鮮豔的紅衣因沾滿了塵土而變得黯淡無光,唯有少年的體溫,一如離開前那般熾熱。
畫扇眼中閃過一絲詫異,緩緩将他推開,小手觸上他的額頭,臉色驟變:
“怎的燒到現在?你不要命了嗎?”
“無妨……”顧衍之一張臉燒得通紅,腦袋也有些迷迷糊糊的,卻隻是沖畫扇擠出一個微笑:
“我來了……你無礙……便好……”
語畢,少年睫毛微顫,兩眼一黑,身子不受控制地下滑落,頃刻便沒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