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若不是他獨斷專行,那七個孩子如何會喪命,眼下卻要饒他一命?怎麼能行?”
桑青野坐在主位上心情沉重,一言不發。他看了看祠堂中間五花大綁的桑奎,他如今倒是躺在地上裝死人,一副任由發落的模樣,簡直與從前判若兩人。
桑若海看着三郎這樣心中到底有些不忍:“他畢竟是桑家兒郎,如今又沒有留下子嗣,若不如,先讓他留下血脈,再處死也不遲。”
此言一出,人群中又是一陣騷動。
玄寨一位外姓寨民站出來反駁道:“胡說,他殺人子孫,害得别人家絕後,你們居然還要網開一面讓他留下子嗣?”
“簡直豈有此理!”
“是啊,殺人償命!”
“可是,可是他畢竟是···”
“六郎啊,他畢竟是你的族兄,他,他死了,你如何向老債主在天之靈交待?”
“是啊,畢竟桑奎搜羅了那麼多的兵器,如今正好拿來充公,也不算全都是壞處······”
“留他一條命吧!”
“不行,桑奎不除,後患無窮!”
·······
各方意見混雜在一起,整個祠堂都顯得亂糟糟的。
桑青野煩躁地閉上眼睛。
坐在一邊的桑羽白無聊賴的搖着手中的扇子,像是看好戲一樣,目光幽幽掃過衆人,将大家的神色盡收眼底。
忽然,祠堂門口閃過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桑羽定睛一看,好像是明芝那丫頭,他心中一動。
隻見桑羽側身沖六哥低語一句。
桑青野緩緩睜看眼睛:“去吧。”
偌大的祠堂都在為桑奎吵得不可開交,桑羽卻悄然脫身。
門外的明芝一直在探頭探腦,可是門裡頭那些男子隻顧着争執,怎麼就沒人看見自己呢?
正在焦急時,明芝忽見七哥翩翩而來。
桑羽:“祠堂重地,你這小丫頭圍在門口做甚?”
明芝好似看見了救星,連忙湊上來:“七哥好,我六嫂有急事尋六哥,你幫我傳個話呗。”
桑羽輕笑一聲,心想自己果然沒猜錯。
他轉而問道:“六娘子醒了?身子可有大礙?”
明芝搖搖頭:“幸而是小傷,已經好多了,七哥,你能不能幫我傳話給六哥?六嫂說有要緊事,請六哥回家一趟。”
小丫頭着急的往裡頭探了探身子,可是黑壓壓一圈人,将她的視線擋的嚴嚴實實。
桑羽搖了搖手中的扇子,面帶無奈之色:“這可不行,裡頭事關生死大事,都等着六哥定奪呢,他确實走不開。”
明芝的小臉瞬間就垮了下來。
桑羽又問:“不知六娘子為何是着急,若不如,我去看看?”
*
桑婆婆為阿甯煮了一碗定神茶。
還沒來得及端進屋裡,就見桑羽和明芝一道兒來了。
桑羽向婆婆行禮後徑直向着阿甯的卧房走去。
桑婆婆頓感不妙,她端着熱茶進去時,隻見桑羽正在向六娘子行禮:“六嫂,妝安。”
華婉甯奇怪地看明芝一眼,不是讓你叫六郎嗎?怎麼來的是七郎?
桑羽兀自開口:“嫂子莫怪,是我自告奮勇來的,六哥實在走不開。”
華婉甯隻好搖搖頭:“也沒什麼大事······”她是想問桑青野南靖軍一事,可此時來得是七郎,倒也不見得不能問,于是華婉甯開口:“桑奎可就地伏法了?”
桑羽溫柔一笑:“且在商議之中,大家更傾向于饒他一命。”
華婉甯蹙眉不悅:“饒他?”
桑羽:““是啊,六哥恐怕也是這個意思。”
此言一出,華婉甯心中更加惱怒,桑青野這家夥,什麼都好,就是有些愚忠,若是在洞穴裡一箭射死桑奎,反倒一了百了,如今留他一條命,才是後患無窮。
桑羽默默觀察六娘子眉宇之間的變化,敏銳捕捉到她的情緒,于是緩緩開口:“六哥向來忠厚寬宥,又是同族兄弟,自然要網開一面的。”
華婉甯聽罷淡淡的娥眉上顯出一絲無奈:“那桑奎不止是草菅人命這一條,他私藏兵器,甚至企圖投靠南靖軍,這一樁樁一件件,足以殺他幾回了。”
桑羽點點頭:“聽聞南靖軍發布了告天下文,直言當今聖上年邁昏聩,放任宦官專權,緻使朝堂不穩,民心浮動,所以揮師北上欲清君側。”
華婉甯聞言,久久不語。
果然,南靖軍絕對不可能無緣無故離開駐地,北上清君側!
豈非天下要變?
華婉甯不敢想象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朝堂要變,那,東宮又如何幸免于難?那她·······
滿滿的愁緒湧上心頭,她越發坐立難安。
擡眸見桑羽還在,她隻能壓制心中的不安,不露聲色的問道:“我看,七郎對朝政之事似乎頗有幾分關心?”
桑羽輕笑:“哪裡,隻是事關國運民生,天下男兒誰能不在意?”
華婉甯眉頭緊鎖,她很想寫一封信回家去,可是,卻不确定眼前的七郎能否信得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