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線埋的太深,又或者說高漲的情緒容易讓人忽略一些細節。
文嘉平的情緒陷得太深了,她把自己帶入“關悅曦”,随着劇情的深入,她一步步走進她、觀察她、代替她,到最後情緒共鳴時,她們的感情已經參雜在了一起密不可分。
她此刻是“關悅曦”,但是,在悲痛之下她自己的情緒早就參雜其中無法隔開。
文嘉平很看重感情,在這一遍遍的重拍中,何方海一眼看出了她的情緒底色。
她帶着自己的感情陷入到了戲裡,在戲中,她就是“關悅曦”,而死去的“關季青”就是她的兄長。
不管何方海喊停多少次,她揮動的劍永遠不會停,她要替自己的兄長報仇。
一遍遍的重拍,一遍遍的揮劍,她的情緒越來越烈,她的殺意也越來越濃,隻要她握住劍,“殺了對方”就刻在她的腦海裡,被濃濃的恨意裹挾着,她早就忽略了對方的樣貌,忽略了一切的不合理。
可當對方的情緒崩坍,那一瞬間的陌生讓她恍惚了,她腦海裡一切的線索慢慢浮現。
這一路上的波折,兩股勢力的拉扯,每一次的虎口逃生,除去他們的奮力抵抗,還有那背後被牽制住的力量…
關季青,真的死了嗎…
這條線索埋得深,哪怕到最後關頭真正的“關季青”也從未現身,但是所有的線索都指向這個結果。
文嘉平本應該知道的,但是她的情緒太激烈了,“關悅曦”把“關季青”看得太重,又或者說對文嘉平來說,她把自己帶入“關悅曦”的那一刻開始,為自己的“阿兄”報仇就成了她唯一的目标。
臨近殺青,最後一場戲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何方海作為導演更是要穩住陣腳,不過好在對于這種事他向來有經驗。
“蕭清越”作為這場戲的邊緣角色,林林的演技沒有問題,他就沒有多管。
文嘉平入戲太深導緻忽視了細節,可偏偏這樣的狀态何方海又不想破壞,直接點破問題所在也不見得能保證文嘉平現在的狀态,不如就在一遍遍的試戲中找到突破口。
至于從誰下手,那當然隻能是易褚涵了。
易褚涵的戲份極少,一些細節他也不清楚,可就是這樣方便了何方海。
文嘉平兩人一入戲就壓迫感十足,一遍遍的拍攝更是讓易褚涵的壓力越來越大,他一定會出錯的,而何方海賭的就是他出錯的這一瞬間。
易褚涵把握不了這麼複雜的情緒,所以從一開始何方海就沒有點明這條線索,不停的重複拍攝,要的就是他出戲的這一瞬間,而此時入戲太深的文嘉平一定會反應過來。
果然,一切如他所料。
…
“孟姐。”文嘉平此刻腦子還有些懵,剛剛結束拍攝的她情緒還有些低沉,她閉了閉眼睛,看來自己需要一個長假。
一杯熱水遞過來,文嘉平接過:“沒有果汁嗎?”
“多喝一點白開水,對你身體好。”孟洲站在她身邊沒有要動的意思,她低頭看着她臉上還沒有擦掉的“血迹”,心裡盤算着馬上要去找梁姨要菜單,問問吃什麼最能補身體。
文嘉平雙手捧着水杯小口抿着,精力被耗盡的她此時坐在凳子上顯得格外乖巧:“哦,好吧。”
休息室外突然嘈雜起來,文嘉平也來了精神:“誰啊?這麼熱鬧?難不成何導今天要請客?”
别看何方海是個大導演,自從他來了之後一次客也沒請過,平日裡呂叔見了何導總是打趣他摳門,難不成今天何導要請客?
“我們出去看看。”孟洲拿過文嘉平手裡的茶杯,把範枳早早準備好放在一邊的濕毛巾遞過去。
文嘉平簡單擦去臉上的妝造,放下毛巾拉着孟洲就往外跑:“有一會兒沒看見範枳,她肯定一早就去看熱鬧去了。”
等兩個人出了房間,一群人朝着她們看來:“這個就是我們的女主角。”
“哎呀,你就是文嘉平吧?漂亮,小姑娘真漂亮,社區裡幾個姐妹真沒誇張。”
撲面而來的熱情讓文嘉平招架不住,她看着身邊握住自己雙手的阿姨,趕緊眼神示意旁邊的人。
還不等旁邊人提醒,一束花就塞到了她的懷裡:“這是我愛人種的花,他知道今天來探班,特地把他花圃裡的花紮成花束帶過來,你看看喜不喜歡。哦對了,我還沒介紹我自己呢,我是林林的媽媽,你喊我林姨就好。”
“林姨好,花特别漂亮,我很喜歡。”
“喜歡就好,你林叔就喜歡種花。你要是喜歡,回頭來阿姨家,阿姨去花圃給你移一株活的。”林秋池牽着她的手臉上樂呵呵的,然後她扭過頭一把花束塞到孟洲手裡,“你是孟洲吧?果然和大家說的一樣,又漂亮又有氣質。兩個姑娘都這麼漂亮,今天殺青了,要不去阿姨家吃飯,阿姨的廚藝那是相當好…”
不等她說完話就被打斷了,林林扶着頭上的碎發來了:“媽~”
“哎呀,這誰家兒子這麼帥呀,我看看。原來是我家兒子呀,怪不得怎麼帥。”林秋池把懷裡最後一束花塞到兒子手裡,“兒子不會怪爸媽來晚了吧,要不是工作走不開,爸媽肯定早來探你的班了。回頭爸媽做一桌好吃的,我們好好慶祝一下。”
文嘉平站在一旁看着旁邊氣氛熱絡的母子,抱着花束的手緊了緊,然後伸出一隻手拉着孟洲悄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