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太浪費他們寶貴的時間了,再說要是不小心把王孫磕了碰了,絕對是得不償失。
蒙恬和王離私底下相互捅了捅,嬴稷老眼昏花看不見,但成喬個子矮,這個角度剛好瞧見了他們的不情願。
未免有些傷人了。
她撇了撇唇,片刻過後,唯有長相最溫文的少年站了出來,抱拳曲身:“小子楊端和,願随小公子習武。”
好兄弟,夠義氣。
成喬感激地瞥了他一眼,低頭回道:“成蟜多謝楊公子指教。”
蒙恬同情地望着楊端和,王離亦是悄悄歎氣拍了拍他的肩:自求多福罷兄弟。
有了個新陪練,成喬明顯比剛才放開很多,楊端和的耐心也出人意料地優秀,兩人配合默契,都不用嬴稷再從旁指導。
于是他幹脆立于一旁靜靜看着,腦海又忍不住陷入了出神。
那始皇……究竟是何人?
既然确信是某一位小輩,那會是自己這數十個孫子玄孫裡的哪一位?
敏銳的直覺教他從最有繼承希望的安國君和異人開始思考,安國君是指望不上了,年紀也将至花甲,都快和自己比誰命長了。
異人倒是有些希望,這人雖然是近幾年莫名其妙冒出來的世子,也不知使了什麼招數讓兒子立了他,不過看着很有些才能,何況他早年也在趙國為質,寄人籬下的經曆和當年在燕國的自己有幾分相像。
莫非始皇這名号就應在異人身上?
嬴稷心裡不免期待起來,若如此說,秦人一統六國,橫掃天下的夙願就能在之後的二世裡實現了?
兄長哪兄長,您的預示若能應驗,實乃我大秦之福。
真能如此,異人的兒子便是守成之君。俗語說打江山易,守江山難,别天下是勞心費神打下來了,一口氣全被敗光,那可無異于給外人送了個頂級大禮包。
對繼承人的培養萬萬不可懈怠。
可是除了成蟜,他聽聞異人還有個長子流落趙國,近來秦趙交戰,這孩子的處境定然不是很好。
“成蟜?”見成喬中場休息,他喚。
她放下水囊,從石凳上站起來,朝嬴稷恭恭敬敬回道:“王曾父有何事吩咐成蟜?”
“你可是有個長兄?”
成喬不明白老爺子為何忽然提起這事兒,答他:“回王曾父,成蟜的兄長名政,目今正與嫡母身在趙國。”
嬴稷颔首:“待秦趙戰事了結,該接你兄長歸國了。”
他對流落異國的狀況感同身受,縱然與那名為政的玄孫素未謀面,但這鼎文恰巧提醒了他,他便無法再忽視。
他又道:“你統共唯獨這個同父兄長,待他回秦之時,你們理應兄友弟恭,不可有所嫌隙。”
“是。”成喬答應得很爽快。
.
邯鄲。
郊外的一間屋舍裡,室内擺設簡單樸素,卻被收拾得幹淨整潔,幾隻雞鴨正沿着牆角啄食着飼料,時不時發出滿足的鳴叫。
榻上躺着一個瘦弱的美麗少婦,雖微染病恙,卻不改顔容的清秀。
與她五官相仿的男孩端碗踱進房門,輕聲道:“阿娘,藥熬好了。”
女子從他的手裡接過碗,卻不急于飲下,瞳眸盯着面前的男孩,含了幾寸水泊:“秦軍……是不是又與我們交戰了?”
男孩搖頭:“阿娘是從哪裡聽來?秦趙兩國相安無事,不曾開戰。”
心知是兒子懂事寬慰自己,女子歎口氣,端起藥湯仰頭一飲而盡,重又閉目睡去。
男孩把碗洗淨,跪坐回河岸邊的竹席上,就着塊石闆開始學習寫字。
他買不起有錢人家用的竹簡和絲帛,便隻能用一塊平整的石闆和樹枝練習,并且寫的還是秦國的文字,與隔壁鄰舍都在使用的趙字格格不入。
他生來是秦國的子孫。
男孩堅信。
可是今天,這石闆竟出現了前所未有的異象。
它居然自己會寫字。
【今天老爺子提了要接嬴政回家。】
【見了他快跟我說說始皇長啥樣,都說他媽媽是大美女,異人又是王孫公子,始皇肯定也是帥哥。】
【不是哥們,你對嬴政的外貌這麼感興趣?】
【誰不好奇?你不想看看?】
男孩頓時露出震驚的表情。
他蹲下身,望了望身旁河裡自己的臉龐,再次難以置信地看了眼石闆上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