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三月天拿個扇子!”
“你不通文墨!”
“你閑着沒事裝模作樣!”
“你不通文墨!”
“好了,羅學兄,修文兄,别吵了,既然相逢便是有緣,我們先去亭台前吧,再晚一會兒就擠不進去了。”
魏平安頭痛地上前止住話頭,一手拉着羅應山,一手拉着黃修文,把兩人分開,然後快刀斬亂麻帶着兩人向亭台前擠去。
唉!
魏平安感覺他現在跟個老媽子一樣,照顧着這兩個熊孩子。
人群熙熙攘攘,但憑借着靈活的身法走位和個頭小的優勢,魏平安東擠西擠便帶着羅應山和黃修文來到亭台附近。
這裡可以清晰地看到亭台中兩人。
“何唐兄,既然我們兩人就詩中空靈之意遲遲分不出勝負,那不如便以空靈之意為題賦詩一首,你看如何?”亭台左側身着僧服的老人問道。
“善。”
右側身着道袍的老人微微點頭。
魏平安仔細聽着,據兩位老者所說,左側僧服老人想來便是建立浮屠道場的吳觀我前輩,而右側道袍老人則是方氏族學的方何唐夫子。
而他們竟然要現場作詩論道。
這簡直是太刺激了!
魏平安心裡激動,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其他人對詩,更何況現場就題而作,曹植七步成詩也不外如是吧。
隻見亭台中吳觀我捊着花白的胡子,爽朗一笑,随口誦詩:
“欲識圓通旨,先須了性空,道超言象外,心應色塵中,鳥語談真谛,溪聲演妙宗,返聞聞自性,更莫問西東。”
惹得對面老者不說,眯起雙眼。
“道超言象外,心應色塵中,這便是觀我兄這些年體悟到的出世之空?沒想到觀我兄建立這浮屠道場,還真是收獲許多。”
“然也。”吳觀我回道。
而後方何唐整理下衣襟,便開口誦道:
“靜寄岩廊下,塵氛晝不侵,竹來風韻細,池滴雨花溪,漉酒浮青玉,空山理素琴,野夫千載後,誰見築台心。”
“好一個避世之空,沒想到何唐兄身居世俗紅塵中,倒想着逃離世俗,避世幽谷。”吳觀我對着方何唐朗然一笑。
人群中也頓時驚呼起來。
“好厲害的空之意境!吳前輩的空是出世之空,由内及外,以本性自我求之空;方夫子的空是避世之空,由外及内,因外物而影響本性求之空;關鍵在于兩者都符合身世心境。”
“對啊,吳前輩雖儒釋道三者俱學,但尤喜佛理,不然也不會開辟這浮屠道場,而方夫子所在的方家以易學傳家,确實符合。”
“咦,你又是哪位學兄,言語如此詳盡,猶如一針見血。”
“不才來自雲陽府學。”
“原來是府學的學兄,在下是桐鄉縣學的學子。”
“失禮失禮。”
“……”
而另一邊,魏平安則是聽得一臉懵。
怎麼辦,他聽不懂。
轉頭看着羅學兄,魏平安就才發現羅學兄也是正雙目茫然地看天,看見魏平安在看他,也隻是自顧自地拿出個雞腿啃起來,呢喃道:“别問我,我不懂,我頭大。”
他能怎麼辦,指望他能聽懂還不如指望母豬能上樹。
羅應山隻能以悲傷化作食欲。
而黃修文則是一啍,“果然不識詩賦,今日曲水流觞,定是我打敗你們。”
此時的魏平安和羅應山卻不敢繼續反駁什麼,在作詩方面,他們确實一個賽一個的菜。
亭台裡的論道還在繼續,隻是依舊沒有分出個高低出來。
就在此時,又一個身着對襟直裰的老者進入亭台。
“你們還在那裡遷讓着作甚,何唐兄,文會即将開始了,說好的你之後便是我,可别誤了時間,若是你還不下來我可要上去了。”
“歸鶴兄。”
“歸鶴兄。”
亭台中的三位老者互相見禮。
“那歸鶴兄又想要論什麼?”吳觀我無奈開口道。
“易數。”黃歸鶴回道。
吳觀我聞聲苦笑,來回看着面前的方何唐和黃歸鶴,“你們兩人這是商量好的嗎,一個易學傳家的來找我論詩,一個以作詩之風出名的來找我論易數,莫不是來欺負我一個老頭子。”
“罷了罷了,以什麼為題。”
吳觀我估計了下時辰心中鎮定,不過還好是易數,易學和易數不一樣,論易學隻怕一時半會不能論完,易數到是簡單,隻是起卦算卦罷了,還不像六爻納甲那般需要用到銅錢。
“以我們三人運勢為題,觀我兄算我的,我算何唐兄的,何唐兄算觀我兄的。”黃歸鶴回道。
“好。”
于是三人為了更好的判斷,分别拿出一張紙開始起卦。
易數最基礎的起卦方法是以年月日時來起卦。
上卦是年月日總和除以八,以餘數為卦數;下卦是年月日時總和除以八,以餘數為卦數;動爻是年月日時總和除以六,以餘數為動爻。
但吳觀我三人卻不一樣。
他們早以抛卻限制,形成一套自己的易數起卦方法。
或以所看起卦,或以所聞起卦……
亭台外的魏平安則是好奇,新上台的老者又是誰?看起來和之前的吳前輩和方夫子都很熟悉,甚至直接就進入亭台裡。
于是魏平安将目光移到黃修文身上。
修文兄出身黃家,見多識廣,想來應該認識此人。
“修文兄,你可知新上台的那位是誰?”魏平安好奇地問道。
此時黃修文則一臉孺慕地望着亭台中的老者,心中充滿着自豪感。
“那是我的祖父!人稱歸鶴先生!”
祖父?這是黃家的人。
魏平安心想。
正在魏平安和黃修文問話之際,最前面的人群開始嚷嚷起來。
“吳前輩和黃前輩算出了同樣的卦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