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平昀帶領軍隊落腳的地方正是這片城牆内的荒林。
一個男人慌慌張張地跑到了柏平昀的營帳處,不敢貿然入内,隻能站在外面說道:“柏大帥,軍情急報!”
“進來。”
柏平昀這臨時搭建的小營帳内簡樸到幾乎沒有任何陳設,他從主座上站起身,朝門外那人問道,“什麼事?”
“烏汗那邊已經得了消息,知道我們這次的軍糧有問題,正在派兵将我們圍堵在辛城中,”男人試圖用最簡短的語言迅速将内容描述清楚,“而僅憑我們如今僅剩的軍糧哪怕再加上辛城百姓的援助……别說撐到下一批軍糧的運輸了,甚至都撐不夠三五日……”
“烏汗昨夜應當已經有所行動,此事先勿聲張,以免擾亂軍心。”
柏平昀擺了擺手,示意對方不必如此慌張:“不必驚慌,我們的援軍也在路上了,軍糧的事情我來想辦法……随行軍醫那邊怎麼說?”
“中招的人大部分都已經緩過來了,剩下一小部分人的症狀也因為服藥有所好轉……”
“行,我知道了。”柏平昀點點頭,“你先出去吧。”
“是,大帥。”
待男人走後,柏平昀坐在座位上思慮半晌,才起身走出了營帳。
他小心翼翼地避過耳目,一個人繞出了這臨時搭建的營地,在荒林裡站了半晌,擡手放在唇邊,還沒等吹口哨,樹上便撲棱棱飛下來一隻灰色獵鷹,擺着翅膀停在了他肩頭。
“小柏,你見着人了嗎?”柏平昀撓了撓這獵鷹的腦袋,被對方親昵的回蹭了兩下,“這兩日都沒能展翅高飛,也是苦了你了。”
這獵鷹也不知到底聽懂了沒,低低地叫喚了一聲。
柏平昀歎了口氣:“你說得對,這臭小子來得也太慢了……”
他正想再說些什麼,就見獵鷹突然從他的肩頭撲着翅膀飛了下去,目标明确,直沖着城牆旁的一處草垛,毫不留情地下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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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這城牆看着這麼嚴實,哪來的狗洞?”望塵按柏清河的吩咐,一邊舉着根粗樹枝往前戳着,一邊用腳使勁兒踩,“柏大帥不會真騙我們吧,那我們可真是倒了大黴……诶,我找到了!”
望洋一直跟在身後,聞言立刻讓對方擡腳,兩人合力伸手扒開上方的雜草和泥土,直到挖了一手黑灰,才發現這裡還真藏着個僅能容納一人通過的窄小“狗洞”。
“……這麼隐蔽,竟然還真是個狗洞。”
柏清河有些嫌棄地掃了一眼兩人已經看不出原本膚色的手掌,攏了攏外袍,想着等下爬的時候可至少得把腦袋護住——不然就太狼狽了,他在那老頭子面前丢不起這個人。
三人商量……表決過後,決定讓身材最瘦弱矮小的望塵率先去試試水。
望塵立馬哼了一聲:“你們是不是在欺負我呢……”
望洋接道:“放心去吧,哥哥們在這給你望風。”
柏清河甚至直接無聲地擺了擺手,以示催促。
望塵:“……”
他也真是倒了黴才會相信這些人有什麼兄弟情義。
望塵無法,隻好整個人鑽了進去,他有些怕黑,剛爬沒幾步,雙手就忍不住地伸在前面胡亂撲騰,不斷摸索着腦袋頂上的幹枯稻草,尋思着好像摸到了正确方向,努力想要往外推兩把,就被一個尖銳的東西給啄了一下。
……?
這一下可給他吓了個半死,隻能掙紮無助地抱着腦袋,不敢再往前哪怕一步……
可那東西偏偏還不肯善罷甘休,照着這坑就是一頓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下嘴,他硬生生挨了好幾下後,才聽得旁邊一個熟悉的聲音喊着“祖宗你快住嘴,千萬别給我援兵的腦袋啄出個好歹來”。
望塵就這麼一臉懵地從坑裡被拉了出來,擡眼一瞧,旁邊站着的正是許久未見的柏平昀……和一隻昂首挺胸的獵鷹。
“大帥?小柏……”
望塵剛開口,對方立馬豎起根手指,笑眯眯地比了個“噓”的手勢,看起來一肚子壞水。
因此,柏清河他們并不知道“狗洞”的另一邊發生了什麼事,隻靠着見這洞裡半天沒了動靜,猜想望塵應當是已經鑽過去了。
于是柏清河用外袍裹住了腦袋,蹲下身,也利落地往洞裡爬去。
這洞畢竟是貼着城牆開的,并不長,三兩下就能爬到另一端。
柏清河已經隐約見着了洞頂上的亮光,松了口氣,毫無防備地探出頭去。
他剛一把拉下罩在腦袋上的外袍,還沒來得及感歎自己可真是聰明才智、成功險險保住了臉皮,就被人當頭撒了一腳黑灰。
柏平昀憋着笑的聲音從頭頂響起:“不小心腳滑了,抱歉。”
旁邊那隻獵鷹不明所以地歪着腦袋,應和似的啄了兩口他的頭發。
柏清河:……
嗎的,他現在就要爬出去跟這老頭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