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錦桢哥哥你等下可千萬别看我,”阿澈煞有其事地比了個手勢,“燈下黑呢。”
錦桢瞧着對方那股認真樣,有些啼笑皆非地轉過了頭。
可這群孩子還真如對方所料,單純得很,直到遊戲進行到一半,都始終沒人來翻過錦桢待着的這片地。
……這小子當真是有點聰明。
“遠看我還以為是哪個招搖撞騙的來我這兒小破地了呢,原來是你啊。”林芷悄無聲息地從另一邊冒了出來,将兩大袋東西塞進了錦桢懷裡,“那就别閑坐着了,來搭把手。”
“喲,來活兒了。”錦桢說着,臨走之際,狀似無意地用腳扒開了旁邊的雜草叢,朝着不遠處的小孩吹了聲口哨,“來來,這兒有一個!”
被此人平白背叛的阿澈站起身,朝着他大叫道:“錦桢哥哥你怎麼能這樣!”
錦桢賊兮兮地應了:“拉動場外人士入局的同時,也得随時防着被反咬一口啊,小阿澈。”
林芷在旁踢了他一腳,轉身就走:“你少欺負小孩。”
“我……”錦桢抱着東西就要起身跟上,第一下卻差點沒能站起來,“……靠,這麼死沉的東西,你是怎麼從城内扛過來的。”
“多抗幾次就習慣了,”林芷手上也提溜着兩大袋,看着卻比他輕松很多,腳步不停地進了茅草屋,“不然這麼多口人怎麼養活啊,小少爺。”
“屁的小少爺,”錦桢在林芷的指點下将東西一一放好,“都八百年前的稱呼了,還叫着呢。”
“而且我早就跟你說過了,你收養這幫孩子難免忙進忙出,要是有什麼顧不過來的地方,随時都能喊我們來幫忙……”
“我也早就跟你說過了,唯獨這件事不行,”林芷的語氣稀松平常——仿佛這種對話在他們之間早已發生過成百上千遍,神色卻沒有在那幫孩子們面前表現得那般輕松,“而且我也說過,沒有急事,不要來這裡找我。”
“是是,知道你把這群孩子的命看得很重要,”錦桢擡手在身上摸了兩把,剛摸着煙槍柄,卻立馬被林芷一個眼神給禁止了,隻能讪讪收回手,“我們多靠近一分就會給他們多帶來一分危險……好了,我知道不能在他們面前抽煙,這些話你都要在我耳邊念出繭子了。”
林芷擺出了一副“你知道就好”的表情。
“但我這回是真有急事,”錦桢歎了口氣,“你還記得閣主前兩天大發雷霆的事嗎?”
林芷眉頭一皺。
她怎麼可能不記得。
她比所有人待在組織裡的時間都長,更是親眼見證了溫言、錦桢等人是如何一步步踩着無數血肉與屍骨走到如今的位置上。
若說錦桢此人還頗有些放浪形骸的毛病,溫言卻與其完全相反,自從擔上了“影子”的位置後,便從未出過哪怕一絲差錯,甚至從不對這些任務産生絲毫質疑,簡直堪稱言聽計從。
因此這麼多年以來,那還是閣主頭一回對着溫言發脾氣,應當是真氣得不輕,随後又将沒撒完的火“噴灑”在了組織内部各處,将他們統統大動幹戈地折騰了一遍才好歹算完。
“我和錦哲雖無權插手溫言的任務,卻也從未跟他斷過聯絡,”錦桢臉色不太好看,接着說道,“如今整整兩天,我散布在皇城内各處的‘手腳’都沒有收到一絲他的消息,隻能說明他已經按照計劃被關入了地牢。”
“嗯,一切都在按計劃進行,”林芷将幾捆菜苗放到了盆中,正動手将不太新鮮的枝葉折出來,“這不是好事?”
錦桢道:“……可倘若他在此之前并沒有找你拿過解藥,昨日他就該毒發了。”
“……”
林芷放下了手中的菜苗,仰頭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錦桢,開口道出了最壞的情況:“是,他沒來找過我。”
“那解藥呢?”錦桢皺着眉頭,喃喃自語般說道,“閣主不可能就這麼讓他死的,對,我得找個機會将解藥送進去……”
“去哪兒,地牢嗎?”林芷搖了搖頭,“不可能的,你們的人至今唯一沒能滲透的地方就是地牢,錦桢,關心則亂易出纰漏,你先别急。”
可錦桢怎麼可能不急。
他幼時因受盡虐待從家中出逃,随後進入組織,走鋼絲般一步步活到如今歲數,抛開錦哲不談,身邊也就隻剩下這麼兩位能夠把酒言歡、知無不盡的至交好友了——讓他眼睜睜地看着其中一人落入如此田地卻無能為力,這滋味他怕是再無福消受第二次。
“毒發并不代表立馬身亡,中毒者會先有一定程度的五感衰退,最終才會七竅流血而死,”林芷冷靜地打斷了錦桢尚未出口的話,“這期間時長因人而異,既然是懲罰,閣主哪怕再手下留情,這幾日也斷不會讓溫言好過,但正如你所說,隻要人沒死……”
“我就能救。”
“你現在要做的,就是按兵不動,做好你自己該做的事。”林芷站起身,擡起食指點了兩下錦桢起伏的胸口,嘴角扯出了一抹笑,“很多事情,現在還不是時候……”
“……但隻要我活着,哪怕你們被逼入絕境,也還剩最後一張救命的底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