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跟你說了,去跟着阿嬌學點看人的眼力見,”柏夫人有些嫌棄地說道,“年紀輕輕的,眼神還不如那路邊的老大爺好使。”
伍弗像是被說得有些委屈,沉默了兩秒,這才回道:“阿嬌姐說她很忙,沒空管我這個……小屁孩。”
這人說話還真是實事求是到了極點,連“小屁孩”這種稱呼都能在轉述中自己說出口。
柏夫人有些無奈地擺了擺手,沒再在這個話題上糾纏。
“敢問閣下如何稱呼?”伍弗這才再次轉向溫言,拱手問道。
“溫言,溫潤的溫,言語的言。”
溫言說着,也拱手回了一禮。
“溫公子,”伍弗點了點頭,示意自己記住了,随後擡手指向了更深處的隔間,“裡面請。”
溫言向前走了一步,柏清河這才緊跟着仰頭,打量起了這地下的格局來。
這一看,還真稱得上是别有洞天。
這地下并不像外面的一樓大廳那般金碧輝煌,正相反,反而是油燈昏暗,映得人在其間影影綽綽,若是稍加遮擋,幾乎要分辨不出原本面容。
而這個中陳設更是幾乎稱得上樸素,沒鑲那些個亮燦燦的金邊,不過就是些木頭桌椅——若是有識貨的人前來,或許還能指着這些名貴木材說出些一二,可惜這裡有的不過是些情報販子,沒人關心這麼幾個破桌椅的價值。
他們幾人本就是站在階梯口旁交談,自然引來了其餘人等的側目,好在這裡面坐着的都是些熟面孔,見柏夫人一擺手,又紛紛重新低下頭去,忙起了自己的事兒。
溫言見柏夫人沒再有所表示,便順從地跟着領路的伍弗往所指的隔間内走去。
柏清河擡腳便想要跟上,被柏夫人一把攔了下來。
“你跟什麼跟,這隔間隻能由雇主獨身前往,你屁颠颠地去個什麼勁兒,”柏夫人翻了個白眼,将自己這便宜兒子給推到了一邊的空位坐下,“跟個沒斷奶的孩子似的,害不害臊。”
柏清河:“……”
“你也聽到了,這千金台你娘我還是說得上話的,你也不用擔心了,有這花不完的閑心,還不如來跟你娘我聊聊……”柏夫人跟着坐在了對面,雙手撐着下巴,笑眯眯地問道,“你和這名叫溫言的如意小郎君是在哪兒、怎麼認識的?認識多久了?”
柏清河:“……”
得,這是準備要開始盤問的節奏啊。
柏清河對上了他娘的視線,知道這問題是不答不行了,這才仔細思索了下,有些含糊其辭地說道:“之前在成人宴上……認識的。 ”
柏夫人循循善誘道:“然後……?”
“然後……”柏清河舔了舔嘴唇,回憶在腦中轉了一圈,發現這其中實在是沒幾件事兒能拿出來說給長輩聽的,隻好生硬地轉了話題,“娘,你還沒說你跟這千金台是怎麼回事呢,竟然滴水不漏地瞞了我這麼多年。”
柏夫人嘴巴一撇,發出了聲意味不明的哼聲。
“倒也不止是瞞了你,”柏夫人說道,“其實這事兒也就你爹知道,你哥到現在都還沒聽說過呢,你等下回家後說話記得瞞着他點,可千萬别說漏了嘴啊。”
柏清河:“……”
“哎呀,畢竟我都已經從良了這麼久了,”柏夫人眨了眨眼,“英雄不提當年勇嘛。”
……得,還真給她說出套道理來了。
兩人就這麼你來我往地搪塞了幾句,過了一會兒,隔間的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了。
“東西我們收下了,之後若是有消息,我們會及時送去柏府,”伍弗扶着門,“溫公子慢走。”
溫言一點頭:“多謝。”
柏清河和柏夫人走上前來,粗略一聽,便知這事兒算是成了。
柏清河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氣。
“好孩子,既然事兒辦完了,等下便随我們一同回柏府吃飯吧,”柏夫人笑着拍了拍溫言的肩膀,根本沒給對方反駁的機會,又接着說道,“小郎君我跟你說,今日柏清河他爹正好在府裡,老柏做飯可好吃了,趁着機會讓他多燒兩道,咱們飽個口服。”
“小郎君”這稱呼不知怎麼的,就這麼被稀裡糊塗地沿用了下來,可溫言已經無暇關心這種小事了,一想到對方口中輕飄飄說出的話,便忍不住心驚肉跳。
他是何德何能,竟然還要讓柏将軍親自來燒菜招待他!
等到時候見了面,知道了彼此身份,柏大帥能忍住不把他的腿給打折就算是不錯了!
溫言求助地朝後看了一眼。
柏清河兩眼望天,嘴角挂着抹還沒來得及收回去的笑意,表示愛莫能助。
溫言:“……”
呵,要是這幸災樂禍的表情能再收得快些,就更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