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晨擔憂的道:“皇上身子不大好,雖無大礙,但很是虛弱,也不知要多久才能恢複。今日,我觀二皇子和三皇子已然從暗鬥變成了明争,對那個位子的觊觎之心已有些按捺不住了。而諸皇子中,五皇子最是深不可測,也最是危險。我不是擔心他們在我離京的時候會逼宮謀反,畢竟京郊有懷朗軍,有龐、錢、徐三位将軍在,他們不敢妄動。但我還是擔心京中會生亂,尤其是負責皇宮守衛的天元衛和負責京中治安的巡城兵馬司。”
國公爺道:“你可是察覺了什麼?”
“我今日剛一入宮,聽錢進說了皇上頭疾發作,朝中的重要官員都在,我還以為皇伯是……”她停頓一下,道:“我當即想要出宮,趕去懷朗軍軍營。我太遭幾位皇子和大臣的忌憚,若皇伯真的是……那我決不能孤身進去。我隻有手握懷朗軍,才能護好皇伯、皇嬸,和真正獲得皇上傳位之人,還有姑母和……”她看向廳内的幾人。
二老和甄明理夫婦明白她的意思。
“等我弄清情況,知道并不是我所想的那般,便跟着錢進去了西間。路上,我就在想,即便真如我所想的那般,我又能出得去皇宮,出得去康京嗎?若情況不對,我相信錢進會護着我出宮,可他隻是天元衛的副統領,上面還有正統領,天元衛不可能全都聽命于他。至于巡城兵馬司,衡兒作為左副指揮使根基尚淺,且正指揮使是宋括……”
顧晨與忠義侯府結怨,宋括自然不會幫她。
“當年的‘嘉陽之亂’可就是壞在了巡城兵馬司。幸好天元衛沒出問題,又有外祖守住了宮門,外祖母穩住了宮内,這才獲得一線生機。現在皇伯身子不好,幾個皇子都在京中,又起了争奪之心,我有些擔憂天元衛……”
廳内一片安靜,許久沒有人說話。
國公爺思量一番,道:“‘嘉陽之亂’時,天元衛統領是我曾經的部下。現在的天元衛統領是他的兒子,衛莊。我雖不及了解其父一般了解此子,但從往日來看,他應是個忠心的。”
顧晨斟酌了下,道:“外祖,外孫覺得,凡事還是要多些提防。畢竟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國公夫人道:“晨兒說的有理。”
國公爺點頭,“我也有段日子沒進宮裡看看了,恰逢皇上身子不适,這幾日我多去宮裡走走。如今的天元衛中已經沒有幾個我的部下了,但他們的後人倒是還有不少,對我這個老頭子還是有幾分忠義在的。”
外祖去宮裡走一走,必會對心思活絡之人起到震懾。
國公夫人道:“老頭子,我陪你一同進宮,去探望下皇後。免得生疏了,也避免讓人覺得我這個老婆子自視甚高,忘了皇後。”
顧晨笑着道:“那感情好,外祖母若是去見了皇嬸,正好可以為惠兒擋去一劫。”
國公夫人疑惑的道:“惠兒有什麼劫?”
趙婉心思一動,道:“皇後可是有了結親的想法?”
“舅母說中了。上次我去給皇嬸請安,皇嬸提到了惠兒,想讓她多進宮陪伴兩位公主。我擡出了外祖母,以外祖母溺愛惠兒,擔心惠兒失禮闖禍為由擋了一下。哦,舅母,此事我沒有告知惠兒,也不知惠兒是如何想的。若是惠兒願意……”
趙婉微微搖頭,道:“惠兒必是不願。我和母親會想法子拒了,你就不要管了,免得你因為此事得罪了宮裡。”
國公夫人道:“嗯,聽你舅母的。”
“是。”
甄明理道:“晨兒,你對巡城兵馬司的顧慮,我會告知衡兒,讓他多小心,也多上心。至于宋括……”他看向父親,道:“他與‘嘉陽之亂’時的正指揮使相比,差了許多。”
國公爺點頭認同。
甄明理接着道:“而且,他想要支持的是九皇子,不應會與其他幾位皇子聯手。你且放心的去通城,京中有你外祖和我。”
“是。舅父,若真有異常,可以去找姑母相談,聯系龐、錢兩位将軍。我在寫給他們的信中已經叮囑過了。”
甄明理鄭重的應下。
二老知她明日就要出發,再三叮咛後讓她早些回去準備。顧晨辭别二老後,在廳外被趙婉叫住了。她乖乖的跟着舅母進了屋,露出可憐巴巴的表情。
趙婉無奈的道:“怎麼,你還先委屈上了?”
顧晨蔫蔫的垂下頭。
趙婉隻當看不見,道:“你與那宋姑娘,是怎麼回事?”
顧晨已經與姑母坦白,對舅母更是沒想隐瞞。她慢慢的跪了下去,道:“舅母,孩兒心悅她。”
趙婉的心一揪,果然是這樣。
趙婉不說話,顧晨也不敢開口,就那麼乖順的跪着。
許久,趙婉平靜的道:“你想好了?”
顧晨鄭重點頭,道:“是。”
又是一陣沉默後,趙婉道:“你先去通城吧。”
這話讓顧晨很是緊張,難道舅母要在自己去通城的時候對雪兒……她擡起頭,急道:“是孩兒心悅與她。她不知,更不曾對孩兒如何。舅母,孩兒求你不要為難她。”
趙婉的眼中閃過震驚,晨兒竟會這般想她?
顧晨将舅母眼中的震驚和難過看得清楚,意識到自己是關心則亂,傷了舅母的心。她面露愧疚的道:“孩兒一時情急……孩兒不孝,惹舅母傷心。舅母……”
趙婉長歎一聲,道:“等你回來再談。去吧。”
“舅母!”
“去吧。”
趙婉不再看她。
顧晨深知舅母的脾氣,舅母如此堅決,這個時候任她再說什麼也是無用。她緩了緩,站起身,道:“孩兒先回去了。等孩兒回京後,再來向舅母請罪。”
顧晨自責着出了國公府,上了馬車,好一會兒才算是緩了過來。她掀開帷裳看了下,對安生道:“去含春閣。”
錢媽媽今日起得特别晚,昨夜她是擔驚受怕,天都快亮了才睡着。讓她如此害怕的自然是甯國長公主。
昨個兒,宋雪是怎麼去的,就是怎麼回來的,長公主府的人還給了二十兩銀子做打賞。
錢媽媽不敢接,又是在那青衣女子駭人的目光下戰戰兢兢的接了過來。
錢媽媽對宋雪不斷盤問,得到的回答是長公主殿下隻是想聽她撫琴,還給了她一百兩銀子做為撫琴的酬勞。錢媽媽蒙了,這都是怎麼了呀,難道長公主殿下也想學琴?
她自是不信的,長公主殿下好女色,就憑宋雪這般模樣,怎會逃得掉。可若是如此,又怎會輕易的把人送了回來,既沒有明示也沒有暗示。對了,瑞王趕了過去。也許,是瑞王攪了長公主的好事?一個長公主,一個瑞王,這姑侄倆到底是要鬧哪樣呀!長公主還會不會打宋雪的主意?這可如何是好呀?對着瑞王,她還有指甲蓋大的膽子。可對着長公主,她早就沒了膽子。也就是因為沒了膽子,她才沒敢打長公主給宋雪的那一百兩銀子的主意。
錢媽媽正對鏡畫眉,聽說瑞王來了,不由自主的打了個機靈。現下才是晌午,瑞王怎會來了?顧不上管眉毛隻畫了一邊,趕緊去迎,卻晚了一步,人已經進了宋雪的閨房。
宋雪疾步迎了過來,停在顧晨身前。
門已關,二人一時相顧無言。
顧晨上前牽着宋雪的手,坐到了桌前,柔聲道:“雪兒,昨日可是吓到了?”
宋雪輕輕搖頭,視線不曾離開顧晨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