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百思大笑一聲,“太好了,既然是未送的定情之物,那誰搶走,就算誰的,規矩你懂?”
“來,”花百思說着,腰身一挺,馬步拉開,“李兄,請!”
“......”,看花百思志在必得,李二絕望,更求告無門。
軍鎮的風俗,凡未婚男女,到了嫁娶年齡,預備的定情之物,懸挂腰間。如遇愛慕之人,解之相贈。對方無意,可拒收。
定情之物,乃未婚人憑自身能力守護,若技不如人,被人搶去,隻能割愛,怨不得人。
“給你,”李二羞惱無奈,用力扯下腰間玉墜,怨氣十足地朝花百思丢去。這玉墜曾被李二送出過,但對方不接受,才一直挂到現在,如今被百思所有,将來會歸屬何人呢?
葛家馬莊
“百思,你怎麼才來?”葛鵬從馬上下來,笑着說:“我以為你不來了呢?”
“怎會,騎馬機會我可不會錯過”,花百思目光在馬群中逡巡,邊解釋,“路上遇到李二擋道,又教訓一頓,耽誤了時間,不過也值得,得了一件好東西。”
“撿到的什麼?”葛鵬看着花百思側顔出神,随口一問。
“寶貝哪裡撿得,我從李二身上搶來的”,花百思直言。
“啊?”葛鵬眉頭一皺,有點生氣,“搶他東西作甚,你喜歡,我可以送你一樣的。”
百思不語,翻一眼葛鵬。
“我的馬呢?”百思在馬群中,未尋見自己的那匹,就問葛鵬。
“後院,”葛鵬悶悶答道,“你的馬我自然小心喂養着。”
“賀家父女也來了”,葛鵬道:“賀将軍重視戰馬馴養,每次前線回來都要過來看看。”
“哦”,花百思無所謂地咕哝一聲,“和我有什麼關系。”
兩人移步後院,剛走近,就聽裡面傳來嘈雜人聲和馬的嘶鳴。
百思頓步一聽,不好。
“追風受了驚”,百思說着,人已沖進後院。進來一看,原本拴追風的繩子被掙斷,追風正馱着一人,在院裡狂颠亂跳,想把背上的人甩下去。
“賀敏?”百思蹙眉,一臉不悅。但看賀敏臉色煞白,神情緊張,力顯不濟,還在咬牙死撐。心想若被追風甩下,不被踏死,也要踩殘。
不及開口責備和多想,花百思瞄準時機,飛身躍起,淩空翻身,精準落在馬上,賀敏身後。
花百思雙手從賀敏腋下穿過,穩穩抓牢缰繩,順勢夾緊赫敏身體,用盡全力往上一勒,大喝道,“追風,停下。”
追風被一股力量鉗制,前蹄高揚,放聲嘶鳴,口鼻猛噴大氣,許是聽到嗅到熟悉聲音和味道,追風不似剛才暴躁,前蹄落地後,彈跳幾下,漸漸平息。
“敏敏”,賀廷玉在前院聞聲趕來時,正看見百思馭馬一幕。出于擔心女兒,他的音量十足,渾厚洪亮,追風又被一驚。
“别過來”,花百思急忙出言阻止賀廷玉靠近,“此馬性烈,生人勿近,你們都退開。”衆人都有經驗,都往後退去。
見人散開,追風焦躁稍減,在院中疾步轉圈。花百思趁此間隙,沉聲發出往常慣用指令,安撫追風。
“籲”,追風總算消停了。花百思和賀敏如釋重負,有驚無險,都長舒一口氣。
賀敏感到耳畔濕熱,她微微偏頭,花百思俊美的五官就在眼前放大。感到心髒猛地一滞,漏跳了幾拍。餘光忍不住往下,瞥見喘息的紅唇離自己的臉僅有絲絲毫厘。
“下馬,”賀敏正為自己奇怪的心理納悶,耳邊聽花百思溫聲道,“敏敏快下馬。”
剛一切處理妥當,花百思就怒目對上賀敏,剛才的溫言軟語,恍如賀敏的幻聽。
“瞪我幹嘛?”賀敏把臉一闆,也與花百思如出一轍。
“休得無禮,”賀廷玉喝斥女兒後,朝花百思微微颔首,笑道,“多謝公子出手解圍,小女無禮,公子見諒。”
“公子哪裡人?”賀廷玉對眼前這位年輕俊後生的果敢和勇氣,十分贊賞。賀廷玉的眼睛驟然一亮,意味深遠。
“她叫花百思,”賀敏搶言道:“不是什麼公子,是花伯伯的女兒。”
“哦?”賀廷玉仔細打量,皺眉深想。花盔病退那年,他去探望,此人還在襁褓之中。往後雖有交際,但來去匆匆,并未仔細看過那個孩子。
真沒想到,一個女子竟這般氣宇不凡,絲毫不遜男兒。不,一般的男兒遠遠不及。
“賀伯伯有禮”,花百思躬身行禮,挺身道,“這匹馬叫追風,我已馴養兩年,現下除我外,對生人并不待見。賀小姐冒然駕馭,實在唐突。”
“我怎麼知道這是你的馬,我看它獨栓院中,以為是匹馴順的馬,誰知道脾氣這麼倔”,賀敏為自己辯駁道,“跟某人還真像......”
“好了,”賀廷玉擡手打斷賀敏,看了看花百思,心裡不禁暗歎:很有花盔年輕時候的風采,可惜.....可惜了。
“你們去吧,”賀廷玉對幾人道,“我從此去軍營,一刻也不能耽誤。”擡腳前又朝賀敏說了句,“早點回家,别惹你娘生氣。”
“知道了爹”,賀敏目光不舍,跟出幾步,“爹一路小心。”
“賀伯伯路安”,花百思,葛鵬齊聲道。
賀廷玉走遠。葛鵬舊事重提,“百思,你到底從李二手裡搶了什麼寶貝?”
“這個”,花百思從懷裡摸出來,在賀敏和葛鵬眼前,手指一松,一枚玉墜垂下來,“好看麼?”
葛鵬沒什麼反應,眼睛隻眯了眯,賀敏卻臉上一紅,輕蔑道:“一塊玉佩而已,什麼稀罕的,我有很多,你要喜歡,來我家挑便是。”
“可我偏偏喜歡它”,花百思揣好,笑道,“一眼看中的,就是最好的,其他都不要。”
“這是人家的定情信物,你要了,那不就是......”,賀敏沒往下說,意思昭然。
“我搶的,不是送的,不算”,百思說的底氣十足。
“是呀,”葛鵬從旁附和,“這是百思搶來的,當然不算。”
“你們是不是都忘了,”賀敏湊近百思,輕抿一笑,緩緩吐氣道,“那是同性别之間的規定,你可是......女的。”
“我......我......”,花百思一時語塞,眼睛一轉,狡辯道:“我穿的男裝,自然是男的”。
“......”,賀敏看向葛鵬,葛鵬低頭無語。
三人的談話,被馬場幾個夥計聽了去,他們也是邊幹活,邊順耳聽聽,聽的斷斷續續。
後面三人都離開後,一位夥計擡起迷蒙的雙眼,疑惑道,“咦?花小姐是男的?”
“哦”,另一位夥計默默點頭,“我好像也聽到了。”
“哎呀”,又一位夥計搖頭感慨,“如今世道,生女孩上報,生男孩誰想去添戶,留家裡做女孩子養也比送戰場上死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