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小鹿想不到,戰争場面會如此波瀾壯闊,局勢會如此詭谲跌宕。
兩軍對峙,一眼望過去,浩浩蕩蕩全是人頭。若都戰死,成語‘血流成河’,真一點都不誇張。
“那你為什麼不殺?”百思惱怒不已,她這樣做,還會遭來自己人猜忌,“不取敵性命,他們反過勁就來殺你的隊友,你居心何在?”
“你再如此固執,我都難保要被降罪,”小鹿根本沒照她說的做,雖真心實意在保護自己,但十分被動,被自己人看到,那便有通敵之嫌。百思隻能把話說盡,“你不是很在乎我麼,你在害我知道麼?”
“知......知道了”,面對百思近乎懇求的語氣,小鹿心亂了。終歸一句話:身不由己原來如此。
百思獨自呆着,幽藍的眼珠微顫,回想小鹿糾結的神情,她内心一痛。她在逼她殺人!
可既然到了這一步,隻有讓她走下去,不然前功盡棄,害人害己。
想到此,百思瞳仁驟然一縮,神情堅決,她低聲呢喃道,“你不要怪我,怪世道吧。”
混戰中,小鹿無論如何不離百思左右,是個盡忠職守的‘警衛員’。常年軍事訓練,令她對潛在的危險十分敏銳。
小鹿手起刀落,了結一個想偷襲百思的敵人,忽然感覺後腦發脹,有什麼危險就在身後。
就在小鹿調轉身,朝百思靠攏時,兩道閃光已逼到眼前。
“百思”,小鹿悶哼一聲,身子巋然未動,提刀砍下一支冷箭,另一支卻深深沒入她肩膀皮肉。
“小鹿,”百思催馬一步,将她一把抓到自己馬上,摟進懷裡,繼而朝緊随其後的李克道:“任務完成,撤。”
一縱人馬,隊形有序地朝側翼趕來的援軍奔去。
百思長眉深鎖,一路無言,隻把懷裡瘦小的身子越摟越緊。
“我沒事”,察覺到百思的在意,小鹿心裡實在開心,忍着痛安慰她,“隻是皮外傷,不嚴重。”
怎麼可能?箭幾乎穿透肩膀,突蠻的弓弩,她領教過,力道非常強勁。
剛才小鹿明明可以躲過,卻為了她,克服自救的本能,硬是沒動。如果說她有什麼目的,那就真如她說的:我的目的隻是你。
小鹿冒生命之危,護自己的那一幕,被百思看進眼底,深深烙在心上。
見百思抱着小鹿急匆匆進了自己營房,李克跟在後面緊忙說,“我去叫軍醫。”
“不用,”百思邊把小鹿平放床上,邊吼,“熱水,快點,還要我吩咐麼?”
“啊,”李克稍稍遲疑後,“馬上”。
從傷口位置,百思發現箭之所以沒穿透,是卡在了肩胛骨。這對拔弩箭時會造成不小的阻力,人肯定要經一番鑽心刺骨地折磨的。
“放心小鹿,”床上人疼的滿頭大汗,百思也是,她用鋒利的剪刀仔細裁開傷口處的衣服,輕輕抽出她的胳臂,“我能治好你,以前我常處理。”
突蠻箭用心十分可惡,箭身不長,勁道十足,若被射中整支箭都幾乎沒入皮肉。醫治時不可避免要劃開周邊皮肉,不僅增大創傷面積,還讓傷者痛苦加倍。
好在小鹿身子單薄,箭身留在外面兩寸,雖然不好使力,總比劃開要好上一些。
“百思,”小鹿痛得不知身在何方,一個勁叫百思,“幫我打麻醉,好痛好痛啊......”
“好”,百思感知小鹿說的麻醉,是‘止痛散’,可常年征戰,令這種藥奇缺,不到生死一線,用不上這種藥。眼下她也不能去找軍醫要藥,隻能口上安慰小鹿,“等拔箭時再用,不然你會受不了,先忍忍。”
“嗯”,小鹿咬着嘴唇,虛弱地點下頭。
“老大,水來了”,李克端一木盆熱氣騰騰的水,猛地紮進屋來,百思忙把小鹿露在外的肩膀搭上,“下去吧。”
“老大”,李克探頭看了一眼小鹿慘白的臉,擔憂地問百思,“為什麼不讓軍醫來處理,我看他傷的挺......”
“我讓你下去,”花百思咆哮地轉頭怒視李克,“你懷疑什麼?”
“我......我什麼都沒懷疑?”李克兩眼頓時被困惑撐大,沒見百思這麼恐怖,結結巴巴往後退,“這......這就走。”
“不準任何人進來”,百思對李克逃似的背影吼了一句。
“小鹿張嘴,”百思俯身輕聲在小鹿耳畔說,“咬住”。
“别忘給我打麻醉,”小鹿張開嘴咬上疊好的白布前,哼哼唧唧又提醒百思。
“嗯,”百思點着頭,擦完小鹿滿頭滿臉滿脖子的汗水,手漸漸按上傷口,“就疼一下,一下就好。”
百思試了幾下,箭身還是太短,手使不出全力,隻能往肉裡摳了摳。
“嗯......”,傷口傳來撕裂疼痛,小鹿身子一痙攣,脖子猛下擡高,淚水大顆大顆往外滾,“嗚嗚......”
疼痛使人本能想去反抗,小鹿用勁睜開淚水迷蒙的雙眼,才發現百思真個人都跪在她身上,雙腿把她卡得死死的,絲毫都不能動。
“忍忍”,百思手指在傷口摸準了最佳使力點,深呼吸,另隻手緊緊握住鉗住箭身的手,全身往上猛一提,小鹿聽肉窟窿“噗”一聲,傷口就被百思用血帶狠狠按上。
“嗚~~~”,小鹿牙都要斷了,也說不出話。她想問百思:‘麻藥用了嗎?為什麼她沒暈,疼的那麼清晰?’
“餓了麼?”小鹿疼疼醒醒,到第二天淩晨,意識才算清明。她一睜眼,就看百思在床邊。
“嗯,”百思一直守在身邊,小鹿心裡開心,想笑,卻笑得龇牙咧嘴。
“還很痛麼?”百思關切問道。
“比之前好,”小鹿恹恹的,“一點力氣沒有。”
小鹿鼻子輕輕皺了皺,“什麼好香?”
“煮了湯,”趁小鹿昏迷中,百思獵回來幾隻野雁。文火煮到現在,湯汁純白如奶。
“百思,”小鹿抿着唇,眼巴巴看百思,稍稍猶豫了一下,開口道,“你喂我。”
“喂你”,百思輕聲回應,端着碗邊吹邊過來。
“這段時間你好好養傷,哪也不去”,百思舀一勺送到小鹿嘴邊,看她抿進去。
“嗯,”小鹿頹喪地歎口氣。
人一躺下,殺伐後遺症就顯現出來了。一幕幕血腥的場面,陰魂不散。她醒着疼,睡着就噩夢不斷。
警察第一次開槍擊殺,會有一段心理過渡治療。小鹿身心的不适,隻能自己消化。
還好有百思照顧和陪伴,心靈有個寄托。她熱乎乎的手掌不時撫上額頭,給予小鹿莫大安慰。
想百思這些年......她受傷的時候比自己現在可憐的多。不僅沒人照顧,還得撐着病痛想辦法掩飾身份。
~~~好難過~~~,小鹿喝着喝着,突然喘口氣,淚水滾出來了。
“傷口又痛麼?”百思忙放下碗,查看傷口完好,就去擦她的眼淚,卻怎麼都擦不完,她索性捧起小鹿下巴,心疼地凝視她。
小鹿淚水漣漣的眼裡,像鋪了一層細水晶,加之此時她嬌弱微喘,百思恨不能将她擁入懷裡愛惜。
“小鹿......”,百思壓抑着自己躁動的心緒,把臉慢慢貼近,含情的嗓音異常輕柔,“......怎麼了?”
“嗯~~”,百思滾熱的氣息,令小鹿忍不住呻吟顫栗。她情難自己,沒受傷的那隻手一下勾住百思,兩唇深深吻到一起。
吻的過程中,百思有擠到小鹿傷口,即便很疼,她也不舍得松口,直到心滿意足。
吻的美好,讓初嘗者沉迷。
隻要百思不被元帥叫去商議軍情,兩人就深深淺淺探進彼此嘴裡,糾纏生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