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慈善演出展回來後,林景星就越來越沉默,與之相反的是他在公司業務上越來越拼命,幾乎日夜撲在項目上,奚泠泠看得心疼,卻不好指責他。
在他又一次幾乎通宵後,奚泠泠忍不住了,說了他兩句:“冒險者已經創收八百萬了,景星,夠了,先歇會。”
這段日子冒險者熱度直線上漲,留存率也很高,算是恒星目前最大的營收項目,雖然遠不及恒川的體量,但也是個好的開頭,項目組也在開拓更多支線,未來一片大好,恒星潛力至此爆發。
林景星靠在她肩膀上,閉上眼睛:“嗯。”
“唉——”
奚泠泠歎了口氣,伸手抱住他,摸摸他變長了一些的發。
“文化節要開始了,我們去看看好嗎?”
“嗯。”
他應了聲,呼吸變輕,渾身卸下力道,奚泠泠抱着他躺進沙發上,任由他睡了過去,她沒有動作,以免吵醒他。
“嗡嗡——”
他口袋裡的手機亮了亮,奚泠泠眼疾手快地拿了出去,熟練地輸入密碼,是陳數青發來的消息:明天回桐城。
她放下心來,總算有人能把他從工作裡拉出來了。
文化節當天。
早上七點。
“今天不上班,休息一天。”
林景星回過頭問她:“今天是什麼日子?”
“不是什麼特别的日子。”她拉住他,說:“我們去看文化展吧。”
“你是擔心我嗎?”
“沒有。”
林景星摸摸她的頭:“我沒事。”
他好得很,慈善演出那天是因為那首歌和林惟春勾起了不好的記憶,所以才會情緒失控,但是離開了當時的情景後,那些爆發的情緒逐漸收回,又恢複了原狀。
更努力的工作是因為他迫切地想掙脫出來,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他必須自立起來,才有能力反抗。
奚泠泠晃了晃他的手,索性蠻不講理起來:“我想去看看。”
“可是……”他欲言又止,看着她的眼睛,清澈幹淨,透着隐隐的擔憂,最後他作罷道:“那好吧。”
那天也可能吓到她了,不如出去散散心,也好向她表示自己真的沒事了,讓她能安心下來。
為了拉動經濟,桐城下了大力氣宣傳活動,路上到處都是人,更多的是特地來參觀旅遊的人,哪裡熱鬧往哪去,簡直堵地水洩不通。
奚泠泠當機立斷:“去商場吧。”
“但你不是想看展嗎,我找找人拿兩張票。”
“去商場一樣能看見。”她拍了拍他,催促道:“快出發。”
“好吧。”
商場裡擠滿了人,裡三層外三層,一群小孩子在商城裡追逐打鬧,尖叫聲不絕于耳,奚泠泠聽得直皺眉,林景星問她:“要不還是去中心會場那邊?”
“來都來了。”
從上空垂下數十副畫作,一半繪畫一半書法,出自名家之手,落款皆有章印,風格不一,或水墨國風,或鮮豔油彩,不一而論,書法有的隽秀有的大氣,昭示着強烈的個人風格,總體質量非常之高。
另有中心會展設置于桐城文化中心,那裡作品更多也更為擁擠,提前十天開放預約,人山人海,奚泠泠不想被擠成人肉餅幹,所以轉換陣地,在商場逛逛,順便吃飯看電影喝奶茶,也算休閑放松。
但是沒想到這邊也是人擠人,家長抱着孩子指着一副字問:“你學到了什麼?”
“好看。”
“你也要寫這樣的字,知道嗎?老師已經不止一次說過你的字迹潦草,這樣考試的時候會吃虧的,閱卷老師哪有耐心改下去。”
“……”
奚泠泠聽得窒息,心裡不适,她不想被迫學習,于是拉着林景星匆匆坐扶梯上樓,在緩慢運行的電梯上,她擡頭看見放大的字畫,大屏上也展示着一幅幅巨作,她認真地看着,眼神專注。
出自各大教授之手的畫作意境開闊,着色并不多,色調一緻,隻以深淺表達其中意象,一淺一深,層次感鮮明,活靈活現,取材自真實山水,卻并非單純描繪圖景,更注重情感的表達,由視覺帶動其他感官,見江便如聞清風,見山便知巍峨不可登。
而她的畫作,色彩缤紛絢爛,過于燦爛,視覺效果極為強烈,第一眼便震撼抓人,但是偏偏是這鋪滿的浪漫掩蓋了些許真味,像漂亮夢幻的泡沫,流光溢彩,卻脆弱易碎,她的畫工尚有許多進步空間,不應局限在一塊色闆上。
林景星本來沒有打擾她看畫,但是後來他覺得她好像莫名低落了起來,模樣也不大高興,眼神裡揮散不去的消沉憂慮。
好端端地怎麼忽然不開心了。
他不解地拉了拉她,有話就說:“怎麼不高興了?”
“我畫的沒他們好。”
她悶悶不樂,踟躇半晌才開口。
“想報班嗎?林景星在腦海中思索着人選:“但我建議你找老師深造更好,像王書林教授就不錯,林緻教授也很适合,具體的得等我想想,再約一下教授們。”
“不用了。”
她氣惱地拒絕,有種被趕鴨子上架的壓迫感,她隻是有感而發,具體怎麼發展深造她還沒有想法,而且他說的都是大名鼎鼎的教授們,她一個籍籍無名的畫師哪裡敢去,實在是自慚形愧,畫工拙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