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裡的一場傾盆暴雨,逼迫着徐安逸躲進了←酒吧。店内的色調,是她偏愛的淡紫,有種久别重逢的親切感。半濕微僵中,她匆匆打開酒水單,欲灌下烈酒,暖暖身。首頁正中,幾筆剛勁有力草書,瞬間精準地刺痛了徐安逸:九月四日·重生。心,驟然沒了跳動,眼前霧氣朦胧。她竭力抑制住體内的翻湧,輕輕點了點‘店家推薦’,卻是半個字都說不出。
恍惚間,淺淺的高腳杯,已靜靜置于桌前。水晶透亮的玻璃裡,映紅的液體緩緩流動,由深入淡,層層漾開。心,依然陣陣痙攣地痛,無力的窒息感,禁锢着她。徐安逸深吸氣,倔強地甩甩頭,告訴自己不要屈服。縱然眸中淚光盈盈,她也生生将其攔住。酒杯旁,一碟淡粉雪花酥,有些晃眼。久别重逢的砰然,徐安逸不自覺拿起一塊,送入嘴中。唇齒間溢出滿滿酥甜,舒緩了上一刻的掙紮與悲傷。每當生活逼得她走投無路時,徐安逸總會捧着一碗雪花酥,安撫自己。清脆甜蜜的滋味,能拂去積攢的憤懑與不甘,化為向前的動力,讓她走到更遠更高的另一端。忽然,徐安逸眼光一閃,心中訝異:餐具竟擺放在左側,點亮的香薰蠟燭,則刻意留在了右邊。對于右手不便的她,如此細緻貼心的關懷,陌生罕見。心更加柔軟熨帖,暴風雨留下的寒涼、九月四日帶來的沉重,都在漸漸褪去。
望着杯中酒,徐安逸有些踟蹰,僅試探地抿了抿。刹那間,一股辛辣,如脫缰野馬,在口腔裡橫沖直撞。她淺淺一笑,十分喜愛這股肆意的感覺,繼而灌下半杯。火辣辣的液體,順着咽喉急急而下,引得她俏眉微縮,唇瓣輕開。熾熱感,如預料般,猛烈襲來,欲将一切韶光殆盡。須臾之後,辛烈的灼燒似沒了蹤迹,幾縷清甜幽幽隐現,徐徐而上,從胃裡到舌尖,沁人心脾。酒如其名啊!重生——曆經灼灼燃燒,毫無退路地逼向絕境。在不放棄不屈服的某一瞬,在堅持更堅持的某一刻,萬象新聲,春暖花開。
恍惚間,輕盈的吉他聲,悠悠飄來。酒吧中央,柔和的光束裡,男人怡然自得撥弄琴弦。雖看不清面容,卻從立體健碩的線條中,透出幾分硬朗。一身幽藍的休閑裝,袖口稍稍卷起,露出健康油亮的麥色肌膚,幾分冷峻,幾分性感。縱然随意而坐,高挑勻稱的身形,強壯緊實的體格,依舊引人遐想。男子神色淡淡,似夾雜點狠厲,生人勿近的冷俊。然而,随手撥動的琴聲,卻如汩汩甘泉,清澈純然,洗滌心靈。反差的神秘感。某一刻,徐安逸猛地擡頭,不可置信地望着台中央。那人彈奏的,不正是她剛在街邊唱的歌麼?!!細細聽來,竟是絲毫不差。這是抄襲!!赤裸裸地抄襲!!!徐安逸由驚轉怒,噌地站起身,大步走去。
琴聲因徐的靠近,緩緩停止。男人擡起頭,個性張揚的臉,如預料般英俊。可惜,帥氣的臉上,卻有道疤痕,如閃電般劃過,刺眼得讓人心疼。男子平靜無波地望着徐安逸,深邃的雙眸中,映出她的模樣,柔軟明亮。他不惱徐安逸的唐突,和善勾起嘴角,耐心等她開口。
“這是我的歌,你憑什麼彈?!!”徐安逸似乎是被逼開口的,不自在地挑挑眉。街頭原創,竟也能被抄襲,太可笑可惡了!!
“憑我喜歡。”磁性撩撥的男中音,仿佛要勾走她的魂,語氣似挑釁,又似欣賞。
“所以?”上一刻的憤怒已經松動,徐安逸有些氣惱自己的軟弱。可那聲音,那臉龐,無端讓她生出好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