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那個女人像是突然發現趙辛野的存在一樣,故作驚訝道:“呀,少清,你怎麼訓下人的,怎麼和你坐一塊了?”
林少清有些不悅,但還是壓着性子道:“趙辛野是我同學,不是下人。”
“江華大學還有beta?”女人輕佻地打量着趙辛野,捂着笑道:“哎呦不好意思,你這個Alpha怎麼長得這麼瘦小?我還以為是個beta下人呢。”
周圍的人傳來了陣陣哄笑,林少清正欲再說什麼,趙辛野卻先一步拉住了他。
“可以給我看看嗎?”趙辛野沒有理會他們的戲弄,他看向王益民謙虛解釋道:“晚輩略懂一些數據,也許可以幫忙分析一下。”
林少清也道:“就是啊王叔,讓辛野也看看吧,他是我們學校金融學院的學生,很厲害呢。”
趙辛野趕忙客氣搖頭道:“沒有沒有。”
“還在讀啊……”王益民意味不明地低聲說了一句,但還是把那份報表給了趙辛野。
關品見狀差點沒有翻個白眼出來。
“給他看幹什麼?”關品有些煩躁地起身,抱怨道:“王叔,這個投資的機會難得,你給他看了不就是給别人送錢嗎?再說了,你看他那模樣,誰知道他是怎麼進的江大,他懂個屁啊!”
關品本來還想再說什麼,但是看見了王益民警告的眼神,他到底還是閉嘴了。
他不爽地看了趙辛野一眼,他就不信這人能看出什麼花來。
關品抄着手還未坐下,便聽見趙辛野忽然看着他道:“不好意思,請問怎麼稱呼?”
關品:“……”
日。
第三次了。
他的名字那麼不好記的嗎!?
關品暴躁地說了自己的姓名。
“好的關先生,”趙辛野道,“我可以問一下你朋友公司的主營業務是什麼嗎?”
“喲,這是要入股嗎?”那個女人又拱火道:“不過看你這樣子你有錢入股嗎?你不要把這當成你們學校的投資遊戲了……”
“阿梅。”王益民打斷道。
女人到底閉了嘴。
“賣啤酒的,怎麼了?”要不是礙于長輩的面子,關品很想白他一眼。
“實體經濟……”趙辛野看着報表笑了一下,“那就很奇怪了,一般來說做實體的公司不會采用mark-to-market的計價方式,也就是按市值計價,他們公司采取這個方式做賬很難不讓人起疑心啊。”
關品登時就怒了:“你這是什麼意思!我還能害我舅舅不成?你簡直……”
“小關。”王益民低聲喝止道。
關品無語的比了個“你繼續”的手勢,不說話了。
王益民看向了趙辛野,問道:“這麼做賬有什麼問題嗎?”
趙辛野耐心道:“十年為例來解釋一下它與傳統記賬的差别。傳統記賬是将每一年的收入減去成本來計算每年利益,但是若是按照市值記賬的話,公司可以将整個十年的利潤都放在第一年記賬。”
王益民聽完有些詫異:“這麼記賬也可以嗎?”
“是可以的,”趙辛野道,“但是按市值記賬這種方式僅限于合同的價值被廣泛認可的情況下才能實施,大多适用于金融市場,畢竟每年的收益可用模型計算推斷,但是實體就……”
趙辛野說道此處頓了一下,似乎在組織措辭,就在這個空檔,關品立刻叫嚣道:“我朋友那是上市公司!有股票的!怎麼也算是半隻腳踏入金融市場了吧?而且我哥們跟我鐵的很,要你在這跟我挑撥離間……”
“我沒有挑撥的意思,”趙辛野的表情依舊,“隻是換做我站在關先生朋友的位置的話,我可能會忍不住借此來做局。”
他這話一出,全場都安靜了下來。
王益民有些興趣了,擡手示意他繼續。
趙辛野自然地靠在椅背上,冷笑道:“關先生剛才說的不錯,上市公司确實算是半隻腳踏入了金融市場,正因為如此就會有很大的操作空間。”
“首先可以安排多個SPE,也就是俗稱“空殼公司”,然後在将本公司的股票拿去抵押、借貸或者融資,最後将換來的錢再用來購買本公司的資産,用記賬的方式将負債轉變成股權。”
趙辛野看着衆人疑惑的樣子,笑了一下:“當然,整個操作會很複雜,簡單來講這麼一套流程下來本公司的負債會轉嫁給SPE,本公司的負債降低,OE上升,整體數據就會很好看。”
他說到這頓了一下,擡手揉捏了一下腺體的位置,輕微的喘息了幾口氣,似乎是有些不适。
但是他的動作太自然,旁人還以為是他的習慣動作,也沒人在意。
趙辛野接着道:“整個報表好看,市場對公司前景的評判樂觀,股價會自然會漲,一旦股價在漲,便可以多次重複之前的操作使公司資金增加,報表就更好看了,至此陷入良性循環。”
場内安靜了幾秒。
衆人看向他的視線充滿了震驚。
“不是,”關品勉強聽懂了什麼意思,他駁斥道,“你也說了是良性循環,大家一起賺錢這有什麼問題嗎?”
“就是啊,”一人幫腔道,“按你那麼說他會一直漲下去咯,那這不更該投了!”
衆人議論聲再起,而話題中心的趙辛野卻不着言語。
白熾燈光灑落在他的發頂,他看着衆人,笑意裡帶着幾分慵懶。
明明是一副随和的模樣,可是那雙狹長的眼睛裡卻是冰冷的,像是一隻夜裡獨行的孤狼。
仿佛對他來說,看着一群人跳進他編織好的陷阱裡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坐在他身側的林少清看着他的模樣,不免有些膽寒。
好像在某一刻,他忽然明白為什麼之前秦譯不讓他碰經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