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秦譯在床上翻來覆去許久都沒有睡着，胸前的傷口還很痛，但是不想服用鎮定類的藥物麻痹自己。

瘋了。秦譯心想。

白天說完那些話的瞬間他就有些後悔，在等待趙辛野答複的那幾秒，他平生第一次感覺度日如年，甚至在趙辛野打算開口的刹那産生了懼意。

“不用急着回答我，”他打斷道，“你考慮一下……多考慮一下。”

他其實并不是害怕他會拒絕自己，他此生也沒想過以伴侶的身份的站在趙辛野身邊。

他隻是……不想他搬走。

僅此而已。

胸口很悶，秦譯在黑暗中坐了起來，起身去廚房想要接杯水，但是走到冰箱前的時候他又改了主意，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清冷的月色隐匿于雲層，勾勒出秦譯半倚在倒台的側影。

沖動了，秦譯心想，他明明知道趙辛野不喜歡Alpha的。

趙辛野該有的伴侶……

思緒不受控制的發散出去，秦譯不知何為，想到了在第一世界趙辛野和白楠結婚的模樣。

那時的趙辛野正當鼎盛，他牽頭發行的第一批債券獲利千億，各大商人與官員紛紛趕來道賀，希望從他這裡得到一些商業的信息。

那場婚禮空前的盛大，賓客如雲，現場的布置宛若宮殿，極具浪漫與奢靡。

秦譯那時沒有入場的資格，他隻是在外面和周圍許多看熱鬧的人一起遠遠地看着這對新人的慶典。

那時的距離太遠了，他不清楚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他總覺得趙辛野的神色并不快樂。

在如此夢幻的場景下，他看起來有些孤獨。

以趙辛野那時的地位而言，婚禮已經不僅僅是一對新人的儀式了，還有後續的商務與官場的牽連，儀式一直進行到晚上都沒有任何要散場的意思。

看熱鬧的人很早就離開了，隻剩秦譯一人靜靜地等在原地。

天已經黑了。

秦譯沿着去會場的小路走着，他還想再走得更近一點，卻被庭院外的安保人員攔了下來，無法再靠近了。

夜幕下遠近了無星光，會場裡模模糊糊地傳來了一陣又一陣的喧鬧聲。

秦譯無意間擡頭，卻意外地在二樓的陽台上看見了趙辛野的背影。

他穿着昂貴合身的西裝，背靠着欄杆為自己點了一隻煙。在袅袅的煙霧中，他有些疲憊地舒展着身軀，仰面看着寂寥的夜空。

蒼白而骨節分明的手腕垂下，煙卷靜靜地燃燒。

可能是秦譯看他的目光太過熾熱，趙辛野竟緩緩地扭頭往他這邊看來。

他們二人一上一下，中間隔着數不清的恩怨與說不明的利益糾葛，還有不可言說的身不由己。

“我最近挺遵紀守法的吧？小警官。”

趙辛野看着他，漫不經心地笑了笑。

他的笑意融化在了晚風裡，顯得有些悲戚。

那天的秦譯，其實沒有穿警服。

隻是他不敢去想自己被趙辛野記起的可能性。也許是上次在街道上他攔過他，所以才讓趙辛野對自己的臉有了一些印象。

對他來說，自己不過是個愛管閑事的不知姓名警官罷了。

“祝你新婚快樂。”秦譯垂眸低聲道。

夜晚靜悄悄的，禮堂那邊不知發生了什麼，遠遠地傳來了幾聲起哄的聲音。

趙辛野拿煙的動作頓住了。

“你專門過來……是為了給我說這個的嗎？”

秦譯沒有否認。

他感覺趙辛野在看他，但是他卻保持着剛才的姿勢，沒有擡眸。

夜風輕輕而過，燃燒的煙頭被用力的熄滅在了煙灰缸裡。

禮堂的喧鬧聲在某一瞬變得清晰後又朦胧起來。

秦譯下意識的擡眼，隻看見了陽台那扇即将關閉的門。

趙辛野已然回去了。

.

當晚秦譯随便去了一家酒館喝了不少的酒，這還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将自己灌醉，甚至那晚他還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他夢見趙辛野穿着婚禮的西裝風塵仆仆的找到了酒館，帶走了醉倒他。

趙辛野抱着他的模樣是那麼的真實，在冰冷的夜裡他的體溫讓人沉迷。

但是一覺醒來，他還是一個人。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來的。斷片不是個好事情，他隻知道自己意識尚且清醒的時候是在離住處幾十公裡外的酒館。

一個醉到斷片的酒鬼能自己回來嗎？

他抱着幾分幻想去找隔壁的室友求證，問昨晚有沒有一個beta送他回家，但是對方卻一口咬定沒有。

“你自己醉醺醺的回來了，哪有什麼别人啊。”

這一句話像是一盆冷水從頭淋下，他在極度的失落中清醒了不少。

也是，他想，誰家新婚夜會放着伴侶不顧跑出來找一個酒鬼呢？

再後來趙辛野發行第二批債券，各大富商紛紛搶購，但是這次隐約有些控制不住地架勢。商圈搶購的實在是太瘋狂了，債券在二級市場被炒出了天價。

秦譯不懂金融，但是隐隐地覺得不對。

在之後一次趙辛野舉行慶功宴的晚上，秦譯穿着便服将紙醉金迷的趙辛野從歡鬧的人群裡拉出。

他那時應該打了卡沃特藥劑，在酒精的作用下腺體散發着淡淡的屬于Alpha的七裡香信息素味道。

Alpha間的信息素相互排斥，但是秦譯依舊沒有松手的意思。

他拉趙辛野到人少的地方說話，但是後者卻意外地很是抗拒，最後在廳堂的走廊他用力甩開了自己的手。

“你這做什麼，警官先生？”趙辛野不客氣地笑了笑，低頭整理着拉扯中弄出的衣服褶皺：“我用我自己的錢舉辦宴會，有什麼問題嗎？”

“你收手吧，”秦譯勸道，“再這樣下去你要出事的！”

這句話像是戳中了趙辛野心裡的某個痛處，但是他僞裝的很好，異常的表情一閃而過。

“怎麼？是見不得beta有錢嗎？”趙辛野紅着眼看着他，呼吸的頻率有些急促。

在他話音落下的時候，白楠正好出來找他。

面容姣好的Omega體貼的扶着他的胳膊，他看了一眼秦譯的臉，而後親昵地湊到趙辛野的身邊問他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