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外的寒風灌入了車廂内,趙辛野在冷風裡瞬間清醒了。
他頓了一下,而後關上門。
所有的雜音被隔絕在外。
他不能見他。
他現在做了警察,有光明的前程,自己現在又算是什麼?
可能是剛才關門的響動引起了對方的注意,坐在車内的趙辛野看見人群中的秦譯停住了腳步朝他這邊看來。
微風拂過他的發梢,他的眉眼在夜色下愈發烏黑深邃,趙辛野不知該怎麼形容那個畫面,好像一時間他的世界裡隻剩他一人了。
車窗是單向玻璃,秦譯看不見他在後座的身影,也不曾知曉自己在那個夜色裡撩撥過他的心弦。
“趙先生,那是你朋友嗎?”司機問道。
他沉默了許久。
直到秦譯等人的身影消失在了視野盡頭,他才啞着嗓音道:“……認錯了。”
他們本就不該認識的。
他這種在黑暗邊際徘徊的傀儡幽魂,注定與他是兩路人。
趙辛野不甘地轉過臉來,吩咐司機開車返程。
幾個月後,他被誠盛證券開除,原因不明。
趙辛野思考了很久到底發生了什麼,看他不爽的人太多他竟然一時想到不到到底是誰從中做梗。
最後他隻能歸咎于行情不好,公司優先保住alpha員工。
若是他自己生活其實他并不差錢,但是藍天使的孩子們卻等不了那麼久。
特别是那個需要骨髓移植的孩子。
聽說最近已經匹配到了合适的骨髓,但是資金卻不足,趙辛野隻能先将自己的别墅抵押到銀行解片刻燃眉之急。
但是還是不夠。
藍天使的資金不能斷。
根據他的簡曆再找工作其實不成問題,但是可以與誠盛媲美的其餘兩家公司不知為何拒絕了他的聯系,剩餘的公司給不了那麼高的薪酬,他還是會有資金的問題存在。
趙辛野在家輾轉反側了數日,終于想到了解決的辦法。
世界上有那麼多被遺棄的beta,也有那麼多beta在遭受着不公的待遇,繼續這樣下去根本就是個無底洞,光靠自己的力量是不可能完成的。
但是若是借助那些上層alpha的力量呢?
他們手上有的是閑錢,甚至動辄就會給出上億的錢就會去投資一些内行人一眼便能可能出的圈錢騙局。
就算賠了他們也沒有太過追究,隻是會覺得自己氣運不行。
那為什麼不能用于去幫助真正有需要的人呢?
窗外大雨傾盆,閃電的光勾勒出的趙辛野在黑暗中的側影。
他起身打開了電腦,在屏幕上敲下了“榮生基金”的初稿。
榮生基金——旨在為所有的走投無路的beta或者Omega學生提供助學貸款、住所收容等等,本質是個慈善項目。
但是要那幫上層的Alpha給他們一直瞧不起的beta白花錢,是不現實的。
趙辛野思考了很久,盤算了無數盈利的可能,最後發現這件事怎麼說都需要一點别的支持。
他需要政府方面來為自己擔保發售。
他花了一晚整合好了大體的思路,在天剛亮的時候邊出發尋找到了方綽錦。
他隐瞞了自己的本質目的,隻是像平時一樣給方綽錦提供了一個新的賺錢的方案——他們這次發行的基金與政府債券綁定,融合兩方的優勢,提升盈利的同時保證投資人的本金。
籌集來的錢分為三部分:一部分用于國家基建項目,從而提供更多的工作崗位;另一部分正常流入金融市場做好風險與收益的配置;最後一部分投資天使項目,做長線規劃。
方綽錦穿着睡袍一邊揉着太陽穴一邊聽着趙辛野叽叽咕咕了一個多小時,最後隻捕捉到了一個關鍵詞:“天使項目?這是什麼?”
“創業初期的小公司,”趙辛野面不改色地道,“投資他們風險大,但是以後極有可能獲得極高的利潤,不過周期較長罷了。”
是的,周期很長。
等那些孩子長大了,能正面回饋社會之時,便是最後的利益收尾。
方綽錦拿着他的計劃書大體浏覽了一遍,問道:“所以你最後的确定的周期和利潤率是多少?”
“兩年期,年化利率16%。”趙辛野道。
這是他在保本保息的基礎上能算出來的最短周期與最大收益了。
“太長了,不行,”方綽錦放下了計劃書,如蛇一樣橙黃色的瞳孔看向了他,“第一批債券周期縮短到四個月以内,利潤提升到20%以上。”
趙辛野聞言忍不住皺眉:“可是方先生,這樣沒法保證本金安全了,榮生基金本質是債券型混合基金,不可能有那麼高的……”
“那你就想想辦法,趙經理。”方綽錦笑道:“周期太長的新債券,不會有人買的。”
趙辛野從他的笑意裡覺察出了些許不對,可又覺得他說的不無道理。
“又要保證利潤又要縮短周期……”
趙辛野默念着他的要求,最後有些糾結地望向了方綽錦,後者仿佛正在等着他的答案。
辦法不是沒有,隻是稍微有些擦線了。
對于新債券投資者大多處于試水與觀望的心态,第一批買入的應該不多,等周期時間一到,用方綽錦這邊本有的資金給他們結算利潤,獲取信任;第二批債券的發行應該會順利很多,此後隻要将每一批發行周期錯開,便能用新籌集的錢抵扣之前的承諾利潤即可。
“……那這和龐氏騙局有什麼區别?”趙辛野道。
“有什麼好奇怪的呢”方綽錦悠然地靠在了椅背上,“趙經理,之前好像是你給我說的吧,這個世界就是個巨大的龐氏騙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