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所處的方寸空間外皆是落石溝壑，他們糾纏在一起，像是兩條相互撕咬的毒蛇。

一條想要逃走，另一條死命阻攔。

可是beta的力量到底是弱了一些。

空間的崩塌極大的消耗了趙辛野勉強攢起來的信念，藤蔓維系不了太久，很快便被方綽錦找到機會脫身。

“我不可能死在這……不可能……”

方綽錦擺脫了趙辛野的糾纏便跌跌撞撞地逃走了，趙辛野看着他遠去的背影，已然沒有一絲氣力。

他仰面躺在地上，看着無限崩塌的天幕，看着周遭所有場景化為碎片後消散。

他透過了空中漂浮的風塵，看見了自己的結局。

“……我明白了。”

在遊理給他講述完所有的前因後果後，他艱難地消化了許久，才低聲說道：“這一切的一切與秦譯無關，說到底隻是我和方綽錦的私仇，他沒必要做到這一步。”

遊理似乎沒料到他如此配合，有些意外：“你是說……”

“我去取他的血，讓緯度空間誤以為我才是與它締結契約之人。我來拉着方綽錦同歸于盡。”

“趙謝，”遊理神色複雜道，“這可不是單單死亡……”

“我知道。”

“你存在的痕迹會被消除，你做過的事情，締結過的因果會在所有人的記憶裡以另一種沒有你的形式合理的修改掉……”

“我了解。”

“沒有人會記得你的。”

“我……”

“所有人，包括秦譯。”

遊理最後一句話說出口的瞬間，趙辛野本來要說出的話卻卡在了喉間。

他那時垂下頭許久，才勉強扯出一個并不好看的笑意，說了聲“我明白”。

可是……

他看着漸漸下降的天幕，看着溝壑縱生的大地，視野蓦地模糊了起來。

大滴大滴的眼淚順着他的臉龐滑落，沾濕他的鬓角。

沒有人會記得他的存在的。

他會被所有人遺忘。

包括秦譯。

可他不想被他遺忘啊……

他沒有他僞裝的那麼冷漠堅強，也沒有他表現的那麼無畏無懼。

空間不規律的折疊漸漸壓迫到了他的身體，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生命的流逝。

在那一刻，他第一次崩潰大哭。

趙辛野從未存在過這個世界，也不會有趙謝的存在。

七裡香花海褪去，小一的世界會有别的哥哥保護他。

秦譯的世界裡再也沒有自己的痕迹。

他會把自己全然忘卻，走他自己想要走的路。

他會有新的愛人。

……

趙辛野不敢再想下去了。

“你确定嗎？”遊理離開前最後問他道：“我從未想過你會為了家國利益做到這一步，我一直以為你是個冷血又自私的人。”

“你不用把我說的那麼高尚，”那時的趙辛野沒有看她，隻是看向了另一側的窗外，“我都說了這是我與方綽錦的私仇，人做錯事就要彌補，我隻是在接受我的罰。”

“你答應我的，照顧藍天使。”

……

這是他該受的罰。

這是他該償的罪。

他合該在無人的角落裡孤獨的死去。

趙辛野蜷縮着身體，一遍遍的在心裡勸服着自己，可是勸到最後心裡卻滿是委屈。

可他到底做錯什麼了呢？

這個世界的他，到底做錯什麼了呢？

最後一片天幕落下，大地裂開了一道巨大的口子，趙辛野隻覺得自己的身體無盡地往下墜去。

一切都要結束了。

在意識快要消散殆盡的刹那，一隻有力的大手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趙辛野在恍惚間睜眼，隻見一人如光一般撕破黑暗将他拉出了深淵。

“……找到你了。”

他被攬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

擺脫趙辛野糾纏的方綽錦發了瘋的跑着，他不住地回頭看着這個已經全然崩潰的世界，眼裡閃爍着瘋狂。

“你死吧，趙謝……我不會死的……”

他的身體傷得很重，周身沒有一塊好皮，一路淌過來全是血迹，可他也無心在意了。

白楠跟他講述過維度空間的事情，還說過他曾在維度空間裡留了一個隐蔽的出口。

這也是為什麼他能在不同的時空裡來去自如。

方綽錦按照回憶裡白楠跟他講述的路線跑着，果不其然看見了不遠處還有一個帶着光的洞口。

他沒有猶豫的徑直跑了出去，卻在盡頭看見了白楠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