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元素還在排斥宮煥。
正如謝鴻歸的魔力無法供養宮煥,宮煥的魔力也治療不了謝鴻歸。
失控的魔力沖撞着謝鴻歸身體,加劇他的傷勢,大量的失血讓他的皮膚更加蒼白,脈搏轉弱。長時間的營養不良,大片傷口反複潰爛,反複失血頻繁失眠,謝鴻歸的身體是有極限的。
仇恨鎖着他一口氣,契約吊着他一條命,他的健康是假象,冰一樣僞造的殼太容易被敲碎。
宮煥徒然地捂住他後背的傷,血卻怎麼也止不住,他無法想象事情如此突然,生命如此脆弱。
我要殺死他了。
宮煥的大腦想不進去任何東西。
世界隻餘下謝鴻歸微弱的呼吸,他在慢慢被他殺死。
我……錯了?
血色的字扭曲着跳入宮煥的視網膜。
“謝鴻歸,你給我去死!”影子因為謝鴻歸的半昏迷消失,王榮的母親在抱着王榮哭,王榮的父親憎恨地攻向謝鴻歸。
一切都在宮煥的世界慢放,懷裡的人這麼脆弱,又怎麼能受到一點磕碰呢?
呲啦——
龍翼自發展開罩住謝鴻歸,空氣裡浮現出白金色火焰,龍圈住懷中人,守護欲占據了他的心神。
宮煥想到謝鴻歸曾以血喂養他,那反過來可以嗎?
像溺亡的人抓住了浮木。
他急忙割破手腕,把血喂到謝鴻歸唇邊,血從謝鴻歸唇邊流走,怎麼也喂不進去。
宮煥掰着謝鴻歸下巴,讓他的齒打開,血終于能喂進去了。
血流了會速度變慢,宮煥換了一隻手割,他心急如焚,絕望和後悔擊垮他,他求神求佛,祈求奇迹可以降臨。
“咳,咳咳。”
微弱的咳嗽聲響起,宮煥世界的時間重新流動。
謝鴻歸被血嗆醒,他鼻尖都是血味,喉嚨吞咽下滾燙的液體,鹹腥而甘甜,傷口在發熱愈合。
兩人體内的契約之海暴動共鳴起來。
宮煥額心出現灰色的契約之印,謝鴻歸的額心也對應出現金色印記。從死至生,命運使他們更深一步糾纏。
謝鴻歸醒來就看到宮煥在吧嗒吧嗒掉眼淚。
怎麼又在哭?
然後他就準備繼續搞死王榮一家。他們看過他使用黑魔法,看過宮煥龍翼,他們隻能帶着這些秘密下地獄。
見到謝鴻歸眼裡的殺意,宮煥的心再次冷卻,這次他沒有說什麼,他一手胡亂擦眼,一手捂住謝鴻歸的眼。
“你還要阻止我?”眼睛被捂住,謝鴻歸問他。
宮煥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想要逃避,卻無法逃避。
他意識到謝鴻歸不會退步。王榮算什麼,他宮煥算什麼,擋謝鴻歸路的謝鴻歸會全部鏟掉。
謝鴻歸殺人可以失敗無數次,但他總會成功一次。如果謝鴻歸注定走上坎坷崎岖的路,宮煥是攔不住的。
所以要妥協嗎?就這樣順其自然。
宮煥聽到自己的内心在堅定說不。
“是。”他的目光變得堅定,手撥開謝鴻歸額間的碎發,“告訴我他做了什麼。”
謝鴻歸還在恢複力氣,他暫時調動不了魔力,隻能嘲諷道:“我說你就信?”
“我信。”
謝鴻歸用拇指和食指掐住宮煥下颚,态度尖銳,“我說我被他差點害死,被踐踏得毫無尊嚴你也信?信了又怎麼樣,信了你能幹什麼?”
宮煥低下頭,他額頭抵着謝鴻歸,眼裡有古怪的虔誠。
“我可以讓傷害你的人生不如死。”
謝鴻歸愣住了。
他在說什麼?宮煥……好像是認真的。
此前謝鴻歸自以為了解宮煥,他以為宮煥阻止他是是因為正義和善良,可善人會說出讓人生不如死的話嗎?
見謝鴻歸的态度有所松動,宮煥唇角揚起。
“别再受傷了,我是你的契約者,我是要保護你的。”
從王榮父親選擇傷害謝鴻歸起,宮煥就想通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誅之。
不殺人是宮煥給自己和謝鴻歸上的鎖,鎖是他們最後的退路。
“鴻歸,龍族有一個咒語叫審判之火。”
王榮轉醒,他看到父親和母親表情痛苦地捂着喉嚨,他們脖子上有一圈金色火焰紋路,他聽到那生翼的怪人語氣輕柔。
“讓天來審判他們的罪行,如果他們傷害過你,他們将反複體驗你的痛苦。”怪人懷裡的謝鴻歸說了什麼,怪人搖搖頭。
“不會洩露,他們會逐一失去聲音和記憶,變回最純潔的靈魂。”
瘋子!
王榮感到自己無法說話,火焰燒穿他的喉嚨,他将在審判裡體驗謝鴻歸遭受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