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煥收回火焰,這裡不是他的世界,他不過一個小蝼蟻,能做到問心無愧就好。
雨是黃昏時停的。
謝鴻歸被宮煥搖醒,睡一覺後他精神許多,魔力重新活躍起來。他站起看王榮他們,雨水洗淨了地上的咒罵。
王榮一家表情空白,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道身邊的陌生人是誰。
壓在謝鴻歸心頭的沉重石頭卸去,結局不是他最初設想的,但也不讨厭。
枝頭冰晶潰散,簌簌雨滴裹着夕陽投向大地,地面坑坑窪窪,小水潭倒影着一人一龍的背影。
“我們去哪?”
“去舊教堂。”
“箱子在那裡吧,之後我們去哪?”
“去缇歐多。”
“那是什麼地方?”
“距這裡最近的城市。”
“我們要在那裡紮根嗎?當雇傭兵之類的。”
“不,我們到缇歐多租馬車去首都,報名進金雀花學院。”
“去讀書,這個好!”
他們漸漸遠去,交談的聲音被風帶去遠方。
走到舊教堂時天色已黑,月下各式的墓碑圍着傾頹的建築,枝影橫斜,似張牙舞爪的冤魂。
教堂的門随意敞着,宮煥召出火焰照亮黑暗。
謝鴻歸熟練地繞過椅子、轉彎、前進,到達不起眼的一個房間。空氣沉悶,蜘蛛被火光驚動,攀着絲線躲起。
灰塵漂浮在半空裡,房間靠牆的地方立着一個被蟲蟻啃食過的書架。
“來幫把手。”謝鴻歸走到書架一側,示意宮煥到另一邊,他們合力推開木架,找出後面的箱子。
吱呀——
木箱生鏽的轉軸摩擦發出聲音,謝鴻歸檢查裡面放的東西。
寫滿老師備注的書籍、十字架、聖經、他們每年在祝聖日交換的禮物、灰色發帶和一條吊墜。
謝鴻歸挑起吊墜交給身後的宮煥,“幫我系上。”
吊墜算是箱子裡唯一稱得上精緻的物件,橢圓形,銀質镂空的工藝,旋轉扣子可以打開。
宮煥把謝鴻歸的頭發撩到一邊,雙手各捏着項鍊一端連起。中途謝鴻歸撥弄着吊墜,輕微的旋轉聲在房間裡響起。
宮煥系好鍊子,餘光掃到吊墜裡夾着的肖像油畫。
畫中人面容模糊,他發絲純白,淺色眼眸盛着的溫柔笑意被定格住,氣質聖潔到完美。
“這是你老師?”宮煥問。
似乎怕驚擾了畫中人,謝鴻歸的聲音輕到幾不可聞,“嗯。”
宮煥跟着放輕聲音,他卸下後背包裹,繞到箱子邊準備打包,“我看看,書有點重,要多準備幾個包裹。”
謝鴻歸搖頭,“不用,沒必要帶走。”
“不帶走?這些不是你老師的東西嗎?”
謝鴻歸合起吊墜,“放這以後來拿,東西帶多容易遺失。”他取走箱子的灰色發帶,把頭發攏到耳後綁了個低馬尾。
關好木箱,将書架推回,謝鴻歸在木架留下封印後喊宮煥,“走了。”
要告别了。
他走了幾步,最後在門口回望了一眼。
火光被來客帶走,房間變為時光裡滞留的墓碑。
謝鴻歸沒走出過邊湖小鎮。
他知道邊湖小鎮到缇歐多有條路,每年秋收會從商人從那條路趕來,他們以物換物,用廉價的淘汰品換豐收的糧食果實。
趁着夜色無人,宮煥直接抱起謝鴻歸飛翔趕路。
灰霧尋着商路在森林疾馳,将地面的信息反饋給謝鴻歸,謝鴻歸再辨别信息給宮煥指路。
兩人時不時會交流幾句。
宮煥擔憂起金錢,“咱們的錢夠租馬車嗎?我數了下,才七枚銀币和三十八枚銅币。”
謝鴻歸回想了下老師說過的物價,肯定道:“一個銀币值一百銅币,一個銅币可以換一塊黑面包。七銀币租魔獸馬不一定夠,但租普通馬車肯定夠。”
“天!”宮煥懊惱起來,“早知道這樣,走前應該去王榮家搜點錢當精神損失費。”
“這邊。”謝鴻歸邊指路邊說:“你搜不出錢,鎮上窮,王榮家僅有的錢還被王榮揮霍了。我老師已經是鎮上最有錢的了。”
“要不我們直接飛去首都,路上還能打點魔獸換錢。”
謝鴻歸打破宮煥的美好幻想,“最好别這樣,進城市後你就不能暴露非人特征了。”
宮煥不解,“城市規定非人類不能出行嗎?”
“除了契約獸,隻有純血人類可以進入城市,沒有主人的混血獸人屬于無主财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