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百隅騰出來一隻手，這才松了口氣。

然而一擡頭，又愣住了，“額……你的衣服……”

郁霧順着他的視線低頭，發現自己領口的衣服掉下來一半，露出了左邊的肩膀。

但是雙手騰不出來，沒法弄。

顧百隅把自己在浴室裡的反思忘了個一幹二淨，手鬼使神差地伸了出去。

溫熱的指尖、絲滑的睡袍，還有……白皙的肩膀。

“好了。”顧百隅說。

“謝謝。”郁霧回答。

然後兩個人都陷入了沉默。

熱氣騰騰的茶和面熱氣氤氲，輕輕飄在兩個人的臉上。

牆上挂着的時針滴答滴答。

顧百隅：“我們先吃面吧。”

郁霧：“我們先喝姜茶吧。”

聲音不約而同響起。

靠，更尴尬了。

顧百隅不知道氣氛怎麼會變成這樣，不就洗個澡吃個飯嗎，弄得馬上入洞房似的。

他點頭認同：“行，先喝姜茶。”

兩個人一晚上沒怎麼吃東西，尤其是郁霧，早就餓得不行了。

一碗面一杯茶下肚，才感覺身體暖了點。

吃完飯，郁霧想要刷碗，被顧百隅拒絕了，“客廳左手邊第三個櫃子裡有醫藥箱，你身上的擦傷處理一下。”

郁霧想要辯解自己沒事，但看到顧百隅的眼神，還是乖乖點了點頭，“好的。”

等到顧百隅洗碗回來，郁霧已經窩在沙發裡睡着了，懷裡抱着一個蘿蔔抱枕。電視機小聲的播放着田園綜藝，各色的光映照在男生安靜的睡顔上。

顧百隅輕手輕腳地走過去，将郁霧抱了起來。

但就在這一瞬間，郁霧警惕地睜開了眼睛。顧百隅還沒回過神，就被對方的拳風擦過了腦門。

但是拳頭最終沒有落下來，郁霧清醒了過來。

然後意識到，自己被顧百隅抱在懷裡。

兩個人一時都有點怔愣。

半晌，郁霧說：“我自己走吧？”

“噢……”顧百隅回過了神，将人放了下來，說：“我好久沒住這邊了，隻剩下一套被子，你要不介意的話，咋倆擠擠吧。”

等到兩個人都躺上床，已經四點多了。好在明天沒課，不然真怕猝死。

顧百隅和郁霧各自躺在一邊，床很大，中間隔了一條很寬的楚河漢界。

郁霧可能是剛才眯了會兒，眼下竟然沒了什麼睡意，腦子裡想着很多事情——福袋接下來怎麼辦？自己又欠了顧百隅一筆人情。剛才眯那一會兒，居然還夢見了顧百隅……

但旁邊的顧百隅似乎也沒睡着，郁霧背對着他側躺，聽到了對方窸窸窣窣的響動。

半晌，安靜的夜裡突然傳來顧百隅的聲音：“那個，要不咋倆往中間挪一點兒？我肚臍眼兒蓋不着了呢。”

肚臍眼兒蓋不住可是大問題，郁霧立刻朝裡面擠了擠，還将被子分過去一大截，碰到了對方溫熱的背。

楚河漢界在兩個人的努力下變成了小溪溝。

顧百隅仰面躺着，雙手交叉墊在腦後，問：“你在想什麼呢。”

郁霧閉着眼睛假寐，說：“我在做夢。”

“還沒睡着呢，就做夢啊？”顧百隅聲音帶着笑意，“夢的什麼。”

“你。”郁霧脫口而出。

話音落，房間裡陷入短暫的安靜。

郁霧緊張地揪住床單，解釋道：“我意思是——”

“看來是個美夢啊。”顧百隅說，“是美夢就行。”

揪住的床單微微松開，但過了一會兒又攥緊了，郁霧的心裡堵着千言萬語，但他通通關死在了嘴巴裡，隻化作一個單音節：“嗯。”

顧百隅動了動，估計換了個姿勢，說：“福袋的事，你之後打算怎麼辦？”

這個問題正中郁霧心思，他翻了個身，正好撞上顧百隅黑夜中一雙明亮的眼睛。

“……”

所以，顧百隅剛剛一直在盯着自己的後腦勺……嗎？

對方顯然也沒料到他會突然轉身，愣住了。

郁霧移開視線，眼眸微垂，說：“我還沒想好，不知道怎麼辦。”

“那個……你要是不介意的話，可以送到我這裡來。”顧百隅說。

“真的嗎！”郁霧翻身而起，結果胳膊枕麻了，整個人一下子撲摔到顧百隅身上。好在他反應靈敏，及時用胳膊肘撐在了顧百隅兩側。

窗外的月色落進來，照在兩個人的側臉上。空調聲微微作響，呼吸之間帶着淡淡的薄荷牙膏味。

太近了。

郁霧再往下一點，或者顧百隅再往上一點，兩人的嘴唇就快相貼。

顧百隅愣愣地看着上面的郁霧，一雙清澈的眼眸正帶着些許驚慌，像受驚的小鹿。對方的頭發垂下來，擦過額頭，帶來微微的癢意。

恍惚之間，顧百隅輕聲問：“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的眼睛，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