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上午就過去,中午吃飯的時候,沈旗聊到了下午的體育課。
“三個人手牽手,誰先投降誰是狗!這次的初賽咱們肯定沒問題,體育課翹了走一趟就行。”
顧百隅眼神在食堂裡找了一圈,最後落寞地收回來,“知道,又不是第一次翹課,你緊張什麼。”
“不知道啊,我今天眼皮一直跳,可能是上午作業沒寫完被罵出陰影了吧。”沈旗塞了口飯。
彭丹書冷不丁來了句,“某人不需要報備嗎?”
沈旗一懵,“啥?”
他們這節體育課是和郁霧他們班一起上的,以前就算了,現在顧百隅是貼到郁霧身上去的。
顧百隅很受用,說:“早報備過了。”
沈旗翻了個大白眼,“得意個屁。跟你談上了似的。”
顧百隅照樣美滋滋:“哎,嫉妒的男人真醜。”
下午,體育課。
老師帶着大家做了熱身操,指揮着同學們跑了兩圈,然後就解散自由活動了。
郁霧從左褲兜掏出來一張數學卷子,從右褲兜掏出來一支筆,回了器材室開始寫作業。
室外實在是太冷了,但是體育課又不能回教室,隻能在這裡将就将就。
郁霧習慣了一個人這樣呆着,做點自己的事情。以前的時候,他會偷偷看顧百隅打球、跑步、去小賣部買東西……對方這時候從來不寫作業,總是和一大群朋友一起玩。
可惜今天顧百隅不在。
他們有個樂隊的比賽,今天是初賽,還挺重要的。
要是能去看看就好了,還沒見過舞台上抱着吉他的顧百隅……
郁霧掃了一眼前兩道的選擇題題目,填了兩個c。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四十分鐘很快就接近尾聲,這套卷子簡單,郁霧正好也寫得差不多了,對折幾下重新揣進褲兜裡。
還沒走出器材室的門,二班一個同學忽然沖了進來,看見郁霧像看見救星,“可算找到你了,你看到顧百隅他們沒有?”
話音落,外面傳來二班體育老師的暴吼聲:“人呢!三個大活人就這麼水靈靈地消失了啊?!”
郁霧腦子裡飛速運轉,“他們不是在上體育課嗎?”
“沒有啊!劉老師不知道怎麼了,今天突然要集合,顧百隅他們三個人全不在,我們想打馬虎都不行。”體育委員快急死了,“我看顧百隅最近和你走的挺近的,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我不知道。”郁霧搖了搖頭,“但他們應該沒事,你們不用擔心。”
“有沒有事是我們能說了算的嗎?你趕緊的,跟我老師說去!”體育委員不容分說地拉着郁霧去了自己班。
劉老師五大三粗,聽完體育委員的解釋後,目光瞪到郁霧臉上,“他們人呢?”
郁霧沉着道:“老師,我又不是二班的,不知道。”
“你和顧百隅走的很近,你怎麼會不知道!是不是包庇!”劉老師眼睛眉毛往上飛,臉都漲紅了。
可郁霧不吭聲。
十八中被發現翹課的結果他最了解,會被當場抓回來,再根據嚴重程度确定後續的懲罰。
那個樂隊的比賽對于他們三個肯定很重要,顧百隅跟他說的時候眉飛色舞,開心得不得了。
至少,不能現在被抓回來。
郁霧是個沒什麼夢想的人,從小隻想賺錢。但他想要守住别人的夢想。
但他也了解老師關心學生安危的心理,盡管可以嘴硬到底,卻還是說:“他們三個沒事的,我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裡,但我保證,他們沒有危險。”
劉老師被氣笑了,狠狠指了郁霧兩下,說:“行,你小子講義氣是吧。其他人解散,你給我站在操場上,什麼時候想開口了什麼時候回教室!”
八班的體育老師就在不遠處,剛上前一步,被劉老師一個眼神瞪了回去。
有同學小聲提醒,“劉老師,我們晚上還有課的。”
“他這樣的學生,就算學到了知識,以後出去也是禍害人!”劉老師說,“就給我站着,哪個老師有意見讓他來找我!”
體育課是下午最後一節,鈴聲一響,學生們陸陸續續前往食堂。
操場是必經之路。
他們看着一個男生站在那裡,也不說話,頂着一張好看卻冷淡的臉。
冬天寒風刺骨,他的耳朵很紅,身上的棉襖看起來也很單薄。
人來、人去、白晝褪去,教學樓燈亮。
天上開始飄細小的雨絲,不大,軟綿綿的,卻能滲進人的骨頭裡。
周嶽玺跑來給他打傘,送吃的、送衣服,“他們都說這裡站了個雕塑,我還不關心,沒想到居然是你。”
聞到泡面香,郁霧打了個噴嚏,端起來狼吞虎爺。
“我聽說校長已經給顧家人打電話了。”周嶽玺給他通氣兒。
郁霧一愣,“鬧得這麼大?”
“那可是顧家的少爺,你說呢?”周嶽玺眼神突然一暗,“你知道我在走廊上聽到那些老師怎麼說嗎?——‘一定要讓那小子說出來,他站出毛病事小,顧家少爺傷了那真玩完了’。”
“你到底知不知道他們的下落?”
郁霧吃面的動作一頓,沒吭聲。
“那就是知道了。”周嶽玺歎氣,“到底在倔什麼?”
郁霧不說話,隻是默默吃面。
吃完東西,晚自習的上課鈴也響了。
郁霧推他走,周嶽玺不肯走,兩個人握着一把傘僵持。
正好被路過的劉老師看見,吼了一嗓子,“哪個班的學生,幹什麼呢!還不回教室上課去!”
郁霧順勢推了人一把,“走。”
周嶽玺沒辦法,把傘塞人手裡,結果沒走兩步就被劉老師吼了回去,“把你的傘拿走!”
“你們這是體罰!”周嶽玺低吼了一句。
“再多說一句連你一起站!”
郁霧飛速将傘收了,強行塞進周嶽玺的帽子裡,然後一聲不吭地站回了原處。
周嶽玺氣得眼眶通紅,說:“我會想辦法的。”
周嶽玺走了之後,劉老師走上前:“說不說?”
郁霧擡眸微擡,睫毛上挂着的水珠顫巍巍落下,“我說了不知道。”
“行,有種!”劉老師冷笑一聲,走了。
牛毛細雨飄飄灑灑,郁霧渾身都快濕透了。
頭頂上一片黑霧霧,看不見星星、看不見月亮,仿佛無邊無盡的黑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