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睡得很好,可能是在籃球場抱着賀嚣衣服,夢裡都是賀嚣的氣息。
醒來有些不習慣,想抱個東西。
特别是那種被曬得暖烘烘的,帶着輕微檀香的東西。
陸遺星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唾棄,什麼狗味。
現在胃口好了點,但僅限于跟賀嚣撞上,吃上一些以前絕不可能吃的東西。
尤其饞湯,這些天喝了不少湯,都沒有賀嚣那晚的魚湯好喝。
他把念頭甩開,盡量減少應酬,工作量比之前少了快一半,仍有些吃不消。
黎青彙報着接下來行程,在心裡吐槽他老闆這一半比别人正常工作量還多得多,可見以前是什麼工作狂魔。
賀嚣這幾天晚上莫名睡不着,他睡眠質量是逆天的好,不存在失眠,哪怕晚上通宵,白天也能見縫插針眯一會兒,秒睡。
今晚卻失眠了。
翻了個身,想到陸遺星尖瘦的下巴,再翻身,腦裡是他吃東西的樣子,烙餅一樣翻來翻去,終于坐起來。
為什麼會有人這麼不會照顧自己?
——關我什麼事。
他又躺回去。
可是他那麼反常,口味反常,行動軌迹反常,自己沒注意到嗎?
他又坐起來。
少管閑事,小心被揍。
他又躺回去。
就這樣仰卧起坐,折騰很久,終于起身下床。
直到站在竈台邊,才反應過來,等等,我大半夜在幹什麼?
一隻手已經不受控制地開了火,往鍋裡添水。
不是,他精神分裂地按住自己的手,你想幹什麼。
是不是有毛病大半夜不睡覺發瘋給陸遺星煲湯?
他一邊唾棄自己,一邊口嫌體正直地将烏雞斬塊焯了水。
然後泡香菇,八角桂皮黨參桂圓放好,又準備了幾顆紅棗。
他按住自己的手,住手,我不允許你再繼續!
他隻是覺得陸遺星太瘦了,看着難受。
這幾次看到陸遺星,下巴更尖了,眼底總有很淡的淤青,想起陸遺星吃了三碗米飯,喝着外頭勾兌的雞湯,又想起陸遺星縮在他懷裡抽筋,更心疼了。
他找出家裡沒用過幾次的砂鍋,将備好的食材放裡頭,添足純淨水,開火。
淩晨兩點,賀嚣盯着藍色的火苗發呆。
沒多久,水沸騰了,轉小火。
他也不是關心陸遺星,他就是——
他在心裡為自己開脫。
就是覺得陸遺星……太……瘦……
任何有良知的人都不能做到視而不見。
他隻是怕陸遺星硌到他,說起來他倆很久沒打架了。
香味慢慢散出來,賀嚣往裡撒了幾顆紅棗,湯勺攪着湯,陸遺星腿那麼長,踹人狠,那晚陸遺星腿在他腰間——
“嘶。”
他滿腦子廢料,走神的功夫,結結實實被滾燙的砂鍋燙了一下。
雞湯煲了三小時,最後嘗鹹淡,撒上枸杞,早上六點出現在陸遺星家門口。
不是我有病吧?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在搞什麼行為藝術。
他想着要不要回去,可是來都來了,在門口徘徊,終于像做了重大決定一樣,硬着頭皮往前。
陸遺星正好出來散步,看到門口的人:“?”
陸遺星狐疑地看着他,視線移到端着的砂鍋上:“?”
他擡擡下巴:“我現在不想打架。”
“給。”
幾乎同時,賀嚣把手裡的東西遞過去。
晨光凝滞了幾秒。
半晌。
陸遺星:“青蛙?”
“?”
賀嚣:“是雞湯!”
“?”
賀嚣直直往他家裡走,生氣地把東西放在桌子上。
好心當成驢肝肺。
沒見過陸遺星這麼壞的人。
陸遺星平靜神色出現一絲裂縫:“你别告訴我是你煲的?”
他看了眼天色,“你大晚上不睡覺給我煲湯???”
難以置信。
還有比這更驚悚的事嗎?
“沒有,”賀嚣自尊心受挫,有點被戳破的窘迫心虛,嘴硬,“我買的。”
“那為什麼給我送過來?”
他再次确認,“真不是青蛙?”
“……”
“螞蚱?蚯蚓?蜘蛛?巫婆湯?魔藥?”
賀嚣生氣了,打開砂鍋蓋。
濃郁香氣撲鼻而來,吵醒了懶散成團的稀疏晨光。
砂鍋裡卧了整隻老母雞,已經炖得軟爛,湯表面散發金黃的光澤,賣相很好。藥材香氣中帶着一絲甜味,表面飄了幾粒枸杞。
陸遺星愣了愣。
賀嚣:“吃完飯再去跑步。”
“……”
多年的相處經驗讓他保持謹慎,拿筷子看裡面是不是藏有其它東西,是不是惡作劇。
賀嚣在鼻子裡出氣。
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自己大費周章,他還在這裡疑神疑鬼。
陸遺星拿了兩個碗,和他一起喝湯。湯勺将那濃郁的香氣攪開,雞肉炖得軟爛,一戳就散了。
“你煲的?”
“買的。”
賀嚣再三堅持。
賀嚣:“我不小心路過雞湯店,不小心路過你家,不小心遇到你。”
陸遺星表情有些奇怪:“你是說你早上五點不小心路過雞湯店,在大概率不開門的情況下把老闆叫起來給你煲湯,然後不小心路過我家門口,再不小心撞到我,再不小心把東西遞給我。”
賀嚣臉不紅心不跳:“嗯。”
雖然不知道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賣相太好,他這段時間就喜歡喝這些湯湯水水,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