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微言見過怨魂落到對方手中，就像輕薄的碎片一樣四處散開，最後徹底消弭。他搖動鈴铛，默念咒語，大量的怨魂撲向易尋，很快就被撕碎。

他沒想過就用這一招來拖慢對方的腳步，搖鈴的動作不停，但方式卻有所改變。

易尋步子頓了頓，但沒有被控制多久，還能客觀點評，“同樣的手段換個人或許效果更好。”

談微言按下心中複雜的情緒，這樣操控靈體的手段，還是“遊杼”在逢喜村時隐藏身份告訴他的。

壓下口中的血腥味，談微言繼續操控鈴铛，這會不止是控制易尋，還操控一些怨魂朝對方撲去。緊接着，他又轉換方式，編造一個由鈴铛中怨魂共同作用的幻境将易尋拉入。

腐朽的土地裡重複上演着惡心的戲碼，易尋垂下眼，隻覺得呼吸間都是令人作嘔的空氣。他淡淡想着，不如就殺了談微言。可惜的是，如果殺了對方，這個身份就不能用了，不過也無甚影響。

貪婪的怨魂接二連三地朝他身邊湧來，瞧着幻境中逢喜村的景象，易尋神色冰冷無比。

靈力一轉，靠近他的怨魂已被打散，随之出現的是浮現在易尋身體上的多道傷痕。易尋完全不在乎身上越來越重的傷勢，消滅怨魂的氣勢絲毫不減。

而和季元義交手的葉杳有所感知，他的靈力除了被吞噬還朝着另外一處悄然流走。

季元義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違背規則的滋味如何，你以為将所有受到束縛的部分割裂出去就能完全不受影響？無論如何，它們都是你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除非你讓它們成為完全獨立的個體。”

黑霧變淡了些許，像是特意露出裡面的景象讓遊杼和葉杳看得更清楚。

“任合宜”還有逢喜村的一些怨魂正糾纏着那團化形為“隰苌楚”的靈力，而在程成公司見過的怨魂也拉扯着“蕭疏”。

遊杼眸光一閃，往另一個方向看去，不出所料地看見葉熙和“葉杳”對峙。

葉熙的魂魄存在這勉強可以認作真的，畢竟當時遊杼趕時間去撈溫懷緒，沒處理葉熙的事。但逢喜村的怨魂可是在那場大火中燃盡了，那棟寫字樓裡的怨魂也被鏡子吞噬，都不可能出現在這。

站在他身邊的葉杳側過頭，解答葉熙的事：“當時我确實讓他的魂魄徹底消散。”當初原身和他約定時就是希望葉熙能嘗到他受過的折磨，原身最後靈魂消散，葉杳自然讓葉熙也如此結局。

季元義瞧見他們意外的神情更加開懷。

心念一動，遊杼仔細看了看，有些了然。這裡出現的嚴格來講不能算怨魂。

就目前形勢來看，季元義做足了準備，甚至用逢喜村的土壤制作了這具身體，在規則上将葉杳完全限制。

葉杳是那棵桑樹化靈，不管他願與不願，那片土地都和他有密切聯系。就算他将所厭惡的那些切開扔出去，将不可切割的部分留在火中燒盡。

但源頭上，葉杳依舊要受到規則制約。

季元義仍可以選擇合适的手段，将葉杳不喜的“故土”呈現在他面前，限制他。

剝離、違背生長土壤的過程總會是痛苦的。

暗自琢磨了一會，遊杼思考自己要不出手，反正這裡也不需要他批原身的馬甲，唯一可惜的就是這具身體。不過葉杳也說過要送具給他，那他也可以慷慨地幫助葉杳。

“最好不要。”季元義朝着遊杼露出一個惡意十足的笑。

遊杼也是笑意盈盈，從進入這座度假村開始，他就大概明白了。季元義顯然對他的能力有所猜測，并針對他有所布置。按現在的布置來看，對方猜得雖然不算完全正确，但方向差得不遠。

至少眼前這些“怨魂”，遊杼感受不到任何意識存在。他确實沒有什麼直接作用于非生物的手段，不過——

葉杳握着遊杼的手微微用力，“不用，‘規則’算不上什麼，等我。”說完，比此前更加磅礴的靈力鋪散開來。

季元義隻是悠閑地調動黑霧，“這麼有生機的力量，對這裡的一切都算大補。對了，提醒你們一下，注意時間流速。”

先前顯示病房的畫面一轉，裡面怨魂遍布。雖說這是調查局單獨管控的一片地方，但除了調查局，還有一些隻是知道怨魂存在但自身并沒有應對能力的普通醫護人員。

季元義的聲音飄過來：“原本遊杼和隰桑的魂魄就在這間病房吧。說起來，你們一個想複活原身，一個厭惡規則束縛，算來我們其實志同……”

季元義似乎還有話想說，但魂魄被葉杳的靈體打中，最後的話語變得飄忽不可聞。

葉杳的靈力穿過吞噬一切的黑霧，直擊季元義。季元義的魂魄消散在這方空間。

與此同時，葉杳的身形也微微一晃，握着遊杼的手的力道一松。

反手握住葉杳，遊杼關切地建議：“要不把你切割出去的力量再收回來？”這靈的舉動帶着一股不顧自身死活的氣勢，任由自身的靈力被撕扯吞噬，十分一往無前，但對自身的削弱太大。

而且葉杳為了讓他不受幹擾，絲毫不在意他傳進這具身體的靈力被瘋狂吞噬，依舊用靈力護着遊杼的魂體。

葉杳搖了搖頭，很快站穩身形。

“季元義的本體不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