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往前走,慢慢的發現了和他們相向而行的人。
而那些人手裡不再拎着燈籠。
等走在他們面前的人徹底散去之後,他們看到了一個巨大的火堆,那裡正有許多人在燒着自己的燈籠。
鐘柢握着燈籠柄的手一緊。
下一刻他身旁的蘇言就道:“這是Q市當地的習俗,取了燈,許了願之後,就放燈。”
鐘柢望着手裡的這盞燈,頭一次想為什麼蘇言不把這盞燈做的醜一些,普通一些,這樣他就不會像現在這樣舍不得了。
蘇言見他沒動靜,就又對他道:“鐘先生,許一個願望吧。”
鐘柢的目光這時候和他對上,四目相對的瞬間,他們都在彼此的眼睛裡見到了這個美麗的夜晚。
無數的燈籠的光交相輝映,将人間的夜晚變成了璀璨的銀河。
“願望一定要許嗎?”
鐘柢問。
蘇言望着他的眼睛,或許眼神真的能傳達人的情緒,因此蘇言讀懂了鐘柢這句話真正的含義。
這盞燈非燒不可嗎?
蘇言眨了眨眼睛,他的目光裡柔情無限。
“可以許一下哦,也許神明聽到了之後,就會實現你的願望。”
蘇言嘴上是這麼說的,但是心裡想的卻是鐘柢這麼喜歡這盞燈的話,自己可以再做一盞給他。
而這盞已經在寺廟裡供奉過的燈,蘇言希望能夠承載着鐘柢的願望。
鐘柢握緊了燈籠的手柄,他的目光看向前面金黃色的火焰。
在那堆火焰當中,有許多美麗而繁複的燈籠正在化為灰燼。
在這些即将消亡的燈籠旁邊,有許多雙眼緊閉,一臉虔誠的人。
鐘柢知道,他們都在祈求神明的眷顧。
可是神明會眷顧自己嗎?
鐘柢想,不,神明從不眷顧自己。
他操縱着輪椅來到火堆旁,熾烈燃燒着的火焰讓他感到有些灼熱,像是已經融化了他的皮膚,正在灼燒着他的肌肉。
蘇言有些擔心地緊緊跟着鐘柢。
願望?
鐘柢想,他沒有願望。
他絕不向任何人搖尾乞憐,包括神明。
隻是當他的目光望向一旁的蘇言時,他眼眸中的決絕和陰霾有了松動的痕迹。
鐘柢想,如果真的是可以實現的願望的話,那麼他希望蘇言可以過得順遂。
蘇言卻以為鐘柢已經思考好了自己的願望,于是他問道:“鐘先生,您已經許好願了嗎?”
鐘柢點點頭,然後下一刻他就将手裡的那盞藍色燈籠小心翼翼地放進了火堆中。
他站在一旁看着火舌徹底吞滅了那盞燈籠,直到在火堆中再也分辨不出那盞燈籠哪怕一點殘骸才罷休。
走在他們後面的劉恬也拎着自己的燈籠走了過來,和蘇言做的藍色燈籠比起來,她這盞才是真的精緻美麗。
劉恬不像其他人,在放燈之前也閉眼許願,她直接走到火堆旁,歘地一下就将燈籠扔進了火堆中。
她那燈籠一看就是花了許多精力才做出來的精品,現在被救這樣簡單的燒了,就連羅秉生都看得有些可惜。
劉恬卻笑了起來,她沖着其餘的三個人道:“寒洲老師,你們可以再玩會兒,前面還有夜市擺攤賣吃的。我要先回去了。”
蘇言知道她這段時間很忙,因此沒有留她,隻是囑咐她路上小心。
劉恬走後,他們确實去了夜市。
但是蘇言敏感地察覺出鐘柢的情緒并不是很高,因此這一路的夜市的美食大多是進了蘇言的胃裡。
他并不知道鐘柢的情緒為什麼發生了變化,明明在接到蘇言送給他的那盞藍色的燈籠時,蘇言看得出鐘柢還是很高興的。
而且就算到了燒燈的前一刻,鐘柢的情緒也是不錯的。
蘇言想不出所以然,也隻能猜測為或許是有其他事萦繞在鐘柢的心裡。
***
A市。
七夕節當天正好是周末,好友黃思思早就已經安排了節日的行程。
江巧熙聽着電話裡好友的聲音,她有些訝異的問道:“七夕節不是情人節嗎?”
意思是這是情侶才過的節日,怎麼好友都是在計劃和家人怎麼度過。
黃思思笑道:“這個有什麼?隻要是節日都可以和親人朋友一起過呀。你呢?怎麼安排?”
江巧熙望着空蕩蕩的家,含糊道:“就跟平常一樣。”
黃思思沒有多想,電話那頭她媽媽叫她,她就匆匆的挂斷了電話。
江巧熙聽着聽筒裡傳來的忙音,呆愣了好一會兒才把電話挂了。
江卓在國外,江承業在外地出差。
江顯不知道去哪裡了,林蘭估計又去參加某個富太太組織的宴會了。
江巧熙回到卧室,打開電視機播放着新聞,然後悶頭睡了。
睡過去之前,她有些悶悶的想,其實自己挺羨慕好友黃思思的。
對方有個溫暖的家。
她思維發散,又想起本來應該在這個家裡的那個人,她這個時候忽然好像理解對方了。
如果那個蘇言是生活在黃思思一樣的家庭氛圍裡,确實沒有必要回江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