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柢便不再說什麼,由着羅秉生推着他的輪椅出了會客廳。隻是在經過江卓身邊的時候,他的目光在對方身上稍作了停留。
從剛才的角度看過去,這個人和蘇言的輪廓有一些相像。
很快這屋裡原本的三個人都離開了,隻留下剛進屋來的周秋珩和江卓兄妹。
“那是鐘柢?”
江卓問。
“是。”周秋珩點點頭,然後解釋道:“你也看到了,我和他不熟。他父親和奶奶有很深的交情,每年奶奶生日他都會來。”
江顯站在兩人身後,默默地聽着。
他太好奇這個叫做鐘柢的男人了。
明明腿腳不便,坐着輪椅,卻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而且看周家人對他的态度,還有江卓話裡的語氣,對方來頭一定不小。
等鐘柢和周家老太太徹底消失在了視野裡,江顯沒忍住對周秋珩問出口。
“秋珩哥,剛才那個人是誰啊?”
周秋珩看了江顯一眼,眉眼裡的笑意淡了許多。
他已經從江卓那裡知道江顯成立了一家直播公司,專門打壓蘇言的事。
以周秋珩此刻的心情,實在是不願意搭理江顯,但是作為主人家的待客之道又使得他必須保持基本的禮貌。
“那是鐘柢先生,是現在鐘家的當家人。”
周秋珩見江顯一頭霧水,索性直接道:“他為人低調,從不在一般的場合出現,你不知道他也正常。”
随即周秋珩對江顯說了幾家公司的名字,淡淡道:“這幾家公司你總該聽過吧?這都是他名下的産業。”
江顯大為震驚,這幾家公司的名字他何止聽過。他還曾有幸見過這幾家公司的老總,當時他記得很清楚,舅舅對這些老總們都很客氣。
卻原來這些讓舅舅都很尊敬的老總們隻是在替這位鐘柢先生管理産業嗎?
周秋珩望着江顯眼裡閃過的算計的光芒,有些反感的移開了目光。
江顯卻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沒有意識到周秋珩的異樣。
這位鐘柢先生這麼有來頭,江顯幾乎可以想象要是自己得了他的青睐,别說江卓,恐怕在江承業這個父親面前,他也能直起腰杆了。
隻是要怎麼才能獲得對方的青睐呢?
江顯将目光看向周秋珩,隻能望見對方和江卓的背影。
江顯心裡想着,靠周秋珩是不行的,他看起來和那位鐘柢先生也不太熟。
他的目光望向剛才周老太太坐的位置,心裡想着最好是能夠通過周老太太牽線搭橋。
想到周老太太,江顯就想到今天自己特意給對方準備的禮物,也不知道對方收到了是是否會格外滿意。
這麼想着,江顯的目光就向周老太太和鐘柢離開的方向看去,明明對方才離開不一會兒,他卻覺得已經過了很久很久。
事實上他們四個人等了半天,确實也不見周老太太回來,周秋珩就招呼他們先坐下休息。
周秋珩看出了江巧熙在這樣場合裡的局促不安,溫聲對她道:“巧熙,還沒來得及祝賀你獲得全國大賽的冠軍呢。”
江巧熙原本在神遊,猛然聽到周秋珩的話,手腳都有些不知道該往哪裡放了。
“是團體賽的冠軍,個人賽我還排不上名次呢?”
“你是團體的一部分啊,集體的冠軍本來就離不開你的貢獻。”
周秋珩笑着道。
雖然江巧熙自己也是這麼認為的,但是現在周秋珩這麼一說,她心裡更高興了,有了一種被身邊人認可的喜悅。
她略高興了會兒,目光看向一旁明顯有心事的江顯,然後又把目光轉到周秋珩身上,道:“秋珩哥是怎麼知道我比賽的事啊?”
周秋珩指了指一旁正在喝茶的江卓道:“你大哥告訴我的。當然啦,我自己也碰巧在新聞上看到了。”
“什麼?”
江巧熙先是震驚,然後連忙咬住舌頭,沖着周秋珩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隻是她的目光還是有些遊移不定的在江卓和江顯之間穿梭。
正在喝茶的江卓察覺到了她的目光,泰然自若的朝她望了過來,江巧熙卻不敢和他對視,連忙把視線轉開。
而江顯,則像是離魂了一樣,隻坐在座位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江巧熙拿過一旁的茶點吃了起來,一邊吃一邊想着,怎麼會是大哥?
她原本以為秋珩哥是從二哥那裡知道自己的事的,卻沒有想到是大哥告訴他的。
大哥一天天的那麼忙,怎麼還會有時間關心自己的這些小事啊。
***
鐘柢回到韓家在A市的住宅後,他名下那些産業的負責人們已經在等着他了。
等到鐘柢逐一見過他們之後,已經将近傍晚了。
今天的A市有很美麗的夕陽,鐘柢坐在高大而寬闊的落地窗前,感受着太陽的餘晖穿過玻璃灑在了他的身上。
明明離開A市也沒有多久,這次回來卻有一種仿佛離開了好長時間的錯覺。
明明這個家裡的一切都沒有變過,還是鐘柢離開之前的模樣,但是鐘柢現在居然對這棟瑰麗的莊園産生了一種陌生感。
而這種陌生感,從離開B市,踏上A市的土地的那一瞬間起逐漸變得強烈起來。
先前和那些負責人聊天時還可以忍受,等到現在他獨自一人坐在落地窗前時,這種陌生感幾乎要将他吞沒了,有一種隐隐的窒息感讓他難以忍受。
鐘柢當然知道,這一切是因為什麼。
他轉過身來,望着樓梯那裡他父親的挂像,看了好久,才将目光移開。
鐘柢知道,他正在思念蘇言。
從離開B市的那一刻起,他就在思念蘇言,離得越遠,他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更加放肆叫嚣着思念蘇言。
可是明明,他也就才離開B市兩天而已。
之前在B市的時候,也不是天天都見到對方的。
可是好奇怪,在B市的時候即便兩天不見到人,心裡卻總知道蘇言會出現的。
而現在回到了A市,那種确信蘇言會再次出現的認知沒有了,隻剩下未知的惶恐。
鐘柢不想陷在惶恐的情緒裡,他拿出手機,卻看到蘇言剛好給他發來了一張圖片,并配文道:“鐘先生你看,周小烏終于舍得露出頭來了。”
照片裡是一隻墨綠色的大烏龜,正懶洋洋地伸出了頭。
蘇言曾經對鐘柢講起過周小烏的許多事,其中就包括對方在有人出現的情況下喜歡縮頭。
“确實難得。”
鐘柢評價道。
他又問:“你今天去喂周小烏了。”
“嗯。”
“你下一次是什麼時候去喂它?”
蘇言停了一下,沒有立即回複鐘柢。略略糾結一會兒,他決定順着自己的心意。
“鐘先生你什麼時候回來呢?”
“兩天後吧。”
這是他能極力壓縮的結果了。
“好,那我兩天後再去喂周小烏。你要照顧好自己,天氣預報說A市明後兩天會降溫。”
蘇言快速地回複道。
“嗯。”
思念讓鐘柢短暫的回到童年,他希冀着有什麼魔法,能讓他穿過任意的一扇門就能見到蘇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