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皓南握着刀柄的手，逐漸用力而不自知，聽了這話怔在那裡，直到他刀下的人已經完全失血而亡，他才站起身來，慢條斯理地清理現場。

左陽旭沒過多久，進來替他安排後面的事，看到這人還是死了，不禁十分解氣，忍不住問道：“皓南，你是怎麼猜出來是他的，就是潛水安防員，軍營裡都不下50多個。”

“金長官回家探親的時間很規律，容易被人鑽空子，家住膠流島，也是大多厄斯人秘密潛伏的地方，而潛水可以戴上面罩護具，平時說話的機會不多，金長官又住在C棟14座5層，隔壁就是生活組織内勤人員的辦公室，可以偷摸進去安排住宿……”

更讓于皓南記住這個人的，是上回他們海下潛水訓練，李若希穿着統一的潛水服，從海底悠然自在地遊了過去。

吸引所有Alpha士兵的目光，不足為奇，他高挑細瘦腿長，在海底遊戲，就像一條美人魚似的，波光粼粼，美得很嚣張。

可連家中還有妻兒的長官金耀竹，都把目光久久地停留在李若希的一雙長腿上，不禁讓于皓南回頭側目，不屑地看了他一眼。

就這一眼，暴露出了這厄斯人的身份，讓他失血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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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撬鎖扒拉門的聲響漸漸傳了進來，李若希緊緊抱住了枕頭，望着鐵門，大喝一聲：“誰？！”

“是我。”于皓南手裡拎着兩包東西，走了進去，借着走廊微光，看到縮在床上全身炸毛的李若希。

你好，雙性人。

他在心裡打了聲招呼，是屬于他的惡趣味，最近殺厄斯人之前，他都愛這麼問候一聲，“你好，厄斯人”。

看到對方吓一哆嗦，像死神來了似的，便感到心情愉悅。

當然對待李若希，他不能說出來，那是性/騷擾，也是不禮貌。

“皓南！”李若希松開了枕頭，朝他舉起雙手，“你怎麼能進來？！”

“哪裡我進不來，”于皓南把東西放床上，“我還能出去呢，一會兒我教你。”

門關上了，屋裡恢複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李若希雙臂環抱住了他，非常高興，他拎着一兜子葡萄一兜子零食，跟去看方缇似的來看自己。

“怎麼沒有橘子？”李若希問道，“我喜歡吃小橘子。”

“賣完了。”于皓南心想你可别吃橘子了，不要太依賴我。

“是不是被你吃光了？”李若希仰頭聞了聞他的唇邊，沒有橘子味兒。

卻有一些陌生的血腥味道。

“别鬧。”于皓南伸出手掌扣住他的臉。

“皓南，上回你問了我第一次殺人的事，”李若希撫摸着他的衣領，“那我想知道，你第一次殺人是什麼時候。”

于皓南沉默了一會兒，李若希在黑暗中幾乎以為他要不回答了。

“8歲。”

“8歲？！”李若希驚訝道，“那你能握住刀嗎？哦對，你兩歲玩刀。”

過了一會兒，他又忍不住問：“是誰？你8歲的時候，水星已經和平了啊，雙A戰争都結束了，你爸也當上了總統。”

于皓南輕嗤了一聲，似乎懶得說。

瀛洲郊外，漫天紅雪，凱文遜的瘋狂追随者，從巴爾幹沙漠千裡迢迢來到了瀛洲，專門堵截他和方盼盼，欲把他們兩個小崽殺之而後快。

劉赢和章宇澤他們東奔西跑，帶着兩個孩子四處逃難，方盼盼被一個血人吓得昏厥，小小的于皓南便将飛刀擲出，直接要了那人的性命。

兩人的沉默在黑暗中愈發明顯，李若希感覺出他不願提，便想方設法另起話題，于皓南卻開口問道：“怎麼樣，在這裡害怕嗎？”

“還行，一會兒睡一覺，一會兒起來了，做做俯卧撐，隻是沒有時間概念了，不知道黑天白夜。”

“禁閉室就是恐怖在這個地方，你這是第三天，勉強還能應付，到第七天的時候，你已經不知道自己是誰了，會陷入一種自我懷疑當中去，心志薄弱的人不到七天就瘋了。”

“那我應該還行，”李若希說，“我就隻是無聊。”

“外面願意陪你聊的人可多了，門庭若市，像宋玉溪和翁伯晨，你的左右護法，時不時在外面吊嗓子，還有别的你甚至都不認識的戰士，在外面熱情呼喊你的名字，”于皓南揶揄道，“這幾天還發生了一件事，嚴守義改名字了。”

“啊？叫啥？”李若希被他胡言亂語都快說懵了。

“叫嚴守亮了，”于皓南哼了一聲，“守着你個大漂亮。”

“噗……”李若希陡然被他逗笑了，這語氣中的酸，他自己渾然不覺，可李若希已經笑個不停了。

“啧，就知道傻笑，”于皓南起身要走，“沒什麼事那我撤了。”

“你往哪兒撤！”

于皓南把他摁在自己盤着的雙腿上，讓他老實呆着，不讓撲過去，李若希伸着細長的胳膊，一會兒摟他脖子，一會兒挽着他的手腕，一會兒扯他的衣袖，一會兒抓他的手指，摸上面硬硬的繭子。

他的眸光流轉，是骨子裡帶着的天生媚态，小蛇似的手一點兒都不老實，歪着頭倒在他懷裡，長發傾覆在一旁，攤得一床都是他的頭發，亂七八糟的。

于皓南心裡感歎，原來是雙性人，才這麼纏人。是不是有男有女，就有八條胳膊兒和腿兒，一直往自己身上勾連。

他一向克制力很好，可也隔着枕頭，屈着一條長腿，支着李若希的腰，不讓他過界。

好在這禁閉室裡連一縷微光都沒有，什麼都看不見。

“就知道傻笑。”于皓南想把他扔一邊兒去，咳嗽一聲，想站起來。

“别動，”李若希摸着他的黑色襯衣裡面，“你對萊斯利長官說，我不是你的理想型，那你理想型是啥樣的？”

“不告訴你了麼，南轅北轍，跟你都是反的。”于皓南道。

“你不喜歡漂亮的嗎？！”

“偶爾也喜歡醜的，或者是長得奇怪的，”于皓南道，“多種多樣。”

“我去你的。”李若希拍了下他的腦門，有些生氣，于皓南總是一副随時撤離的樣子，讓他心裡不踏實。

可伸腳踢到了塑料袋，踢到了于皓南給他買的零食，又心軟了下來，連他裝來的葡萄，都帶着水珠。

“你還把葡萄洗了啊？”

“這裡沒水。”

李若希笑了笑：“不過你就知道帶吃的，怎麼不拿個小燈過來，都看不清臉，你本來就黑。”

“……我拿個燒烤鍋支起來咱倆在這烤肉怎麼樣？”

李若希又忍不住傻笑了起來。

“……唉，”于皓南把他往上撈了撈，撈起他的腰，讓他在自己盤着的腿上躺得更舒服一些，不自覺地攏着他的長發，低頭問道，“李若希，你喜歡我什麼？”

他終于忍不住問出口，是因為一貫自信的他，也對這份來得莫名又深刻的喜歡，有些沒底。

何況李若希……是雙性人，這是多麼讓Alpha瘋狂和癡迷的身體條件，天賦異禀，難怪長這麼漂亮，美得雌雄莫辨，連外星人都打他的主意。想到這裡他便有些不爽，水星的好東西，冥王星人都特麼想來搶，真是把A軍的尊嚴置于何地。

“……我也說不清楚。”

“好好想想，為什麼喜歡我。”

“唔，可能是因為……你很強吧，”李若希眨着眼睛望着天，想了一會兒，“從沒有人能打敗我弟，也沒有人，像你那麼幹脆。”

他還記得年少時在于老總的生日宴上，肖克銮求愛不成，手裡拿着短/刀，一邊要自盡，一邊威脅他，讓他在衆人面前很難堪。于皓南一記破軍出手，斜刺飛去，直接斬斷了那柄亮晃晃的白刃，解救了自己的困境。還有很多很多的事，于皓南的反應總是很快很利落，雖然常常吓了他一跳，可事後也都很為他着迷。

“大強，哈哈。”李若希笑道。

“我還可以更強。”于皓南絲毫不意外，語氣平靜地說。

李若希的回應是一連串清脆的笑聲。

于皓南終于要走了，推開門要出去時，借着走廊的光，看到坐在床上抱着零食水果，呆呆看着他的李若希。

……可憐兮兮的。

他掏出了手機，扔給了他：“這有亮光，不過沒網，裡面存了不少學習參考資料，你可以趁機學一學。”

“那你不用嗎？”李若希看到這是他的個人手機，不禁有些愣怔，手機是很私人的東西，他可能還得在裡面關四天，這意味着于皓南四天沒有手機。

好不容易當了少将，手機得以歸還個人，李若希曾經說這是少将以來最大福利待遇。

“沒人找我。”于皓南望着他。

李若希又忍不住笑了，這得是多麼惡劣的人緣，才混成這樣。

于皓南教會了他手勢按鍵，就要出去，一回頭，腰又被李若希抱住，不得不輕拍他的手背，倆人在裡面跟跳探戈似的你拉我扯，把于皓南衣服都拽得橫七豎八，李若希頭發蓬亂，他才終于得以脫身，走出了禁閉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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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若希拿到了他的手機，門關上的瞬間，立刻收起笑容，把軍用的探索技能都拿出來用了，在這手機裡左翻右翻，找尋線索。

于皓南身上的血腥味兒，不同于平時清新怡人的橘子香氣，證實他剛剛殺了人，那肯定是厄斯人。

厄斯人就在軍營裡。

李若希絲毫不懷疑，他在秘密執行任務。

可這手機真是乏善可陳，照片都沒有幾張風景或是人物照，不是黑洞洞的宇宙，就是砂石滾地的地表圖層照片，李若希皺眉跟破案似的橫看豎看，都不知道那都是什麼玩意兒。

好不容易翻到一張素描圖，出自于浩海手筆，畫的是一張方缇的照片，那團團肉肉的小臉，笑得活潑肆意，眼神明亮，猜測當時方缇應該年僅三歲，而于皓南肯定是被可愛到了，才忍不住存了。

其他就是天體和地表照片了，黑的，灰的，藍的，不看也罷。

至于他說的學習參考文件，點開就是于凱峰于老總的軍事報告，以及于浩海于總司令的講話，于皓南都認真按日期排布，每期都反複看，熟讀在心，怪不得戰論戰術文理考試成績，于皓南總是拔得頭籌，奪得第一。

翻了一遍後，李若希的興趣缺缺，跟任務相關的線索是零，更别提娛樂，這手機沒有遊戲軟件，連電影和音樂都沒有，小說也沒有。

鬼使神差的，他點開了即時通訊軟件，看看他的聯系人。

看到倆人對話框後面的小火苗圖案，李若希不禁笑了，原來于皓南最常聯系人，竟然是自己。

他看到彭羽瓊的對話框，想都沒想，直接點了進去。

……跟倆ai對話似的，不，ai都會開開玩笑。

他們的對話幾乎沒有什麼語氣助詞，而彭羽瓊很少見地問他假期或是周末怎麼安排，于皓南都是不回或是“在家待着”，這種讓人無語的回答。

跟嚴守義的對話倒是比較豐富，航天局裡的，軍營裡的，特别是預備升上太空時期的對話，簡直有……

不是，怎麼這麼多兆？！

李若希點開了倆人的“文件傳輸”，發現嚴守義給他發了不少“學習資料”。

于皓南：“閑的你。”

嚴守義：“嗨呀，長夜漫漫，無心睡眠啊！”

于皓南：“又來了，拒收了。”

嚴守義：“别呀别呀，這個是極品！”

這些文件最後于皓南是都接收了，且小标識顯示，“已看完100%”。

李若希點開看了一秒，迅速關上，閉上了眼睛。

行吧，Alpha天性，于皓南也不例外。

可翻着翻着，卻有一次，于皓南終于發表了學習感言。

“這個帶勁。”

李若希好奇地點了進去，往後拉進度條，沒看多久，忽然把手機扔到了床上，往後倚靠着牆。

這個是雙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