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活着下來,能走到今時。對慕容澤而言,步步維艱。相比之下,這些小傷就算不得什麼了。帝王之路,本就是一條孤勇之路,路上荊棘布滿,血橫累累。母親死了,師傅死了,石暮死了,最親最愛之人,一個個離自己而去,接下去還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葬身在這條路上。
回了回神,慕容澤手掌緊緊握拳,冰冷的說了句,“隻要大業能成,這些都不算什麼。”
是啊,大業能成。所有的人做了這麼多,不管那些已經死的人還是活着的人,就是寄希望于她,為了讓她登上帝位。直至今日,她也從來不明白,師傅和母親當年明知她是女子的情況下,為她布了那麼多局,臨死前都依舊執着于讓她圖謀天下,不忘使命。
究竟是為了讓她更好的存活于這皇室之中,還是另有深意,她不得而知。可能,也隻有他日做得天下之主的時候,她才能解開這些謎團。
她二人都是義父培養出來的,都背負着各自的使命,終極目标皆是為了大業。誰又比誰過得好呢?偌大的王府何嘗又不是一座囚籠。思之,風漣雪便不再言語,從桌上醫藥箱裡拿出一整套銀針,取出銀針,手法娴熟的朝慕容澤的穴位插去。
屋内,燭火跳躍。針灸之術頗耗點功夫。待風漣雪施針完畢,慕容澤雙腿交疊打坐于床邊,閉目養神。風漣雪則坐于一旁繼續看着她之前未看完的醫書。大約過了一刻鐘左右,見慕容澤身體沒有異常,風漣雪起身走到慕容澤旁拔掉了她身上的銀針,是以針灸完畢。
此時,夜已深,慕容澤起身穿好衣服,客氣的朝風漣雪說道,“小雪,辛苦你了,你早點休息吧。” 轉身欲離去。
“今夜留在這睡吧。”女子淡淡開口道。
慕容澤神情複雜的看向風漣雪,隻見她繼續從容說道,“這套針灸術與往日所施不同,下半夜是關鍵期,你留下來我好觀察,隻有你身體不再出現其他不适症狀,那才算成功。”
行醫之人,不拘于小節。在慕容澤眼裡,風漣雪一向如是。自己的身體幾乎都是由她調理,自從風無痕走後,她也是這世間唯一一個知道自己女子身份的人。二人從小皆由風無痕教導,這麼多年的師兄妹情義,當師傅讓她借娶親掩蓋身份時,她在明知她喜歡四弟的情況下,還硬向父皇求娶她,用王妃的頭銜困住她,讓她成為掩蓋自己身份下的犧牲品,這一切使她每次面對小雪時總是心懷愧疚。
所以,但凡她有所求、她說的話,慕容澤皆會答應,也皆會聽進去。在慕容博申一事上,就顯得尤為明顯。對風漣雪,慕容澤有一份特殊的感情在。她是她的救命恩人,也是她在這世間為數不多的可信之人。是親人,亦是戰友。
“好。”慕容澤停住了腳下的步伐。
待燭火熄滅,房中頓時昏暗,唯見一片清冷銀白的月光,自那半開的窗中流瀉出來,灑落一地,二人同塌而眠,一如三年前大婚當夜那般,相顧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