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敢直視陛下的目光，生怕成為下一個被雷霆之怒所觸及的對象。

傅其琛急了：“陛下，這些隻是江湖術士的一派胡言，并不足為信。”

張昌浩反駁：“嵘貴賓的意思是，這些江湖術士膽大妄為，竟然敢在沒有人支持的情況下，混入宮中，行厭勝之術，殘害宮中四君不成？”

“休要胡說。”沈一諾居然扯了扯張昌浩，這一刻，沈一諾想讓張昌浩退下來。

此時傅其琛根本沒空計較這些，他隻是上前：“陛下，這些江湖術士，來曆不明，混迹江湖，誰知道他們是何人指派。此事隻憑一面之詞，不足為信。”

小滿自然沒有傅其琛那般的巧言善辯，他隻能撐着身子，重重叩了幾個頭，哭訴：“陛下，奴才所說的都是真的。宮中侍衛皆可為證，還有那座廢棄的宮殿，也有侍衛看守，陛下一看便知。”

“陛下，我們郎君自從入宮以來，從未害人。”

“奴才不識字，可也知道自古厭勝之術，也會消耗自己的福報和反噬。難道因為訓斥了小郡王幾句，郎君如今就要遭此罪？

“小郡王何至于如此啊？”

小滿自是不像傅其琛，就是跪着也是風華萬千，他隻是氣竭聲嘶，還不知道怎樣停止。

傅其琛含淚：“小郡王少年迷茫，那知一念之不善，便是萬劫不複？何況鬼神之說，虛無缥缈，這些人來曆不明，未必可信。陛下，還是先送入宮正司調查一下。”

萬裡黎低頭看向傅其琛，冰冷的眼神滑過他憂形于色的面龐，連聲音也有點缥缈：“人證物證俱在，嵘貴賓的意思是，這一次也要将這些人送入宮正司嗎？”

在這眼神之下，傅其琛心涼了大半，此刻隻能喃喃的喚道：“陛下……”

厭勝之術？小郡王是怎麼敢的？

身後卻響起了一陣急促的步伐，未等萬裡黎開口。

從内殿走出的呂罄，就跪伏在地，嗫嚅着不敢擡頭：“陛下，微臣無能。德君先天不足，氣血兩虛，複因落水受寒，緻心脾腎三髒俱損。夜不能寐，夢多紛擾，脈來細弱無力，如遊絲之飄搖不定。”

萬裡黎當即變了臉色：“你在胡說些什麼？”

呂罄不敢擡頭：“微臣無能，已經盡力了，隻怕德君就這幾個月了。”

萬裡黎面色瞬間變得蒼白如紙，随即被深深的悲痛所取代。她想擡步，但她的手居然在抖，原來是身體居然開始傾斜。

瑞甯連忙扶住萬裡黎，擔憂的看着她：“陛下保重鳳體。”

“保重？”萬裡黎呢喃一聲，她掙紮着起身。“好啊，傳朕的旨意去大理寺和宗人府，萬裡家容不了這種人。”

傅其琛面若死灰：“陛下，萬萬不可。自古以來，從來沒有為了郎君，傷害皇室血脈的道理。就算您不愛惜自己的名聲，也要看顧皇家的威儀呀。此事一出，讓世人如何看待皇家？”

“萬裡家出了這種禽獸不如的東西，已經夠讓人看不起了。居然敢下此毒手，就讓大理寺去給世人交代吧。”

“陛下。"傅其琛扯住了萬裡黎的衣服，卻被萬裡黎一把推開了。

傅其琛被掃到地上，手也磕在地上散落的法器上。剛包紮好的傷口磕在地面，火辣辣的疼。

傅其琛目光卻落在地上的法劍，摸娑着黑色法劍上北鬥七星，微微一愣，忙道：”陛下息怒，這些術士，都是假的啊，陛下請看。“

随即拿上法劍，呈給送到萬裡黎：”陛下看這木劍雙面都應刻北鬥七星圖案，可是這北鬥七星從天權起到玉衡、開陽、瑤光竟是反的。”

“他們若真是方外之人，怎麼會犯如此錯誤？他們隻不過是一群江湖騙子而已。求陛下明鑒。”

傅其琛一個勁的将木劍，遞到萬裡黎身前。

可萬裡黎轉頭根本不想見他：”劍再假，可害人之心不假。“

傅其琛不肯放棄：“可陛下，難道不覺得這是天意嗎？這是上天或者是冥冥之中，有人不忍這個孩子犯錯啊。”

“小郡王此行事确實違拗，可是陛下，你看這麼幾個江湖騙子就能将她玩弄于股掌之間，甚至奉為上賓。她這麼愚頓，又能壞到哪裡去？”

“若有人好好教導，她定不會輕信他人，陛下，作為她的姨母，不是更應該嚴加教導嗎？”

“陛下，明王已死，惠帝早亡。尚尊在這宮中已經耗盡了一生的心血。”

“小郡王已經是尚尊，僅剩的血脈了。陛下，真的忍心讓尚尊再一次白發人送黑發人，連最後一次念想也不給他嗎？”

萬裡黎沒有說話，但傅其琛看出來。萬裡黎已經動容了。

傅其琛心想看來這之前一年多尚尊的愛女形象還是在萬裡黎心中落下了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