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女子随意笑笑:"原來如此,早就聽聞二當家刀法一絕。想來必定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不過可惜,在下無緣一見了。隻是不知道在下之前說的事,幫主可有意?"
賀紅慢慢擡眼,帶着詭豔的笑:”明人不說暗話,合作可以,但我想知道,閣下究竟是何人啊?”
“好說,好說,不過在下一個無名小卒。隻怕說出來也沒人記得,不過好在倒是有人能跟我沾親帶故。“
黑衣女子似笑非笑地看着賀紅,眸中卻閃過一絲淡淡的殺意。
”如今大楚皇帝萬裡黎,是我的親,妹,妹。”
江淮世家,在這場海上無聲的硝煙中,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創,江淮水師的輝煌仿佛一夜之間被人打破了空殼。隻留下大楚撫遠将軍顯赫的名聲,昭告四海。
盡管商賈之家的表面财富依舊顯赫,但昔日緊握的水師軍權,卻如同流水般悄然逝去,拱手讓與他人。
甚至各地水網都被邊北安插了關卡,商船經過,一律由先有戶部金部暫收,後由沈雲望設立漕運司,專管水上漕運一事。
邊南,邊北則着手于水師的重建,
邊南提拔士卒、重整水師,無人不從。邊南憑借多年行船經驗、繪制海圖,重新設計水師船隻,每一步都傾注了她多年的心血。
原本散漫的大楚水師在兩人的整頓下,逐漸恢複了元氣,士氣高昂,氣勢磅礴。仿佛脫胎換骨,成為了一支真正能夠馳騁江海的戰力。
同時,在世家眼下,大批商賈家财湧向了中原地區,剛剛脫去賤籍身份的人不少都在南山開山,一來修路緻富,多年困苦,手中有銀錢才有以後。二來中原和江淮的商路多了,人多眼雜,漸漸融入其中。
自江淮到中原,一片高歌猛進,欣欣向榮。
世家恨得牙癢癢,沈雲望也不在,萬裡黎看着一群人對她,鐵青着臉色,愈發到了胃口,倒是去清逸宮的次數多起來了。
這一日,沈一諾正在小廚房和張昌浩商量着新制的桃花冰茶酪和水晶薄荷糕時,瑞甯卻來了,說陛下今日不來了,請文貴賓不必準備了。
萬裡黎病愈之後,重拾文墨,一開始不常來,當後來幾乎日日都來小坐茶叙。
今日突然停了,讓沈一諾有幾分不安:“敢問總管,陛下可是聖體微恙?”
瑞甯想想:“近日,沈大人走了,朝中大臣,又為江淮一事,屢屢與陛下谏言,吵得不得安閑。難怪陛下心中煩悶,文貴賓不必挂懷。”
張昌浩的外祖母家這次鼓動江淮富商奔走中原,出力不小。萬裡黎為他母親在江淮謀了個官職,連帶着張家也不敢多嘴了。
萬裡黎常往清逸宮小坐,見沈一諾日日歡喜的模樣,一來二去倒也動了心思,眼睛亮晶晶的問:“陛下獨處不是更加煩悶,剛好清逸宮有新制的點心,不如讓哥哥送去?”
瑞甯卻說:“陛下心情不佳,特意交代要獨處。”
沈一諾本欲作罷:“總管辛苦了,不妨吃點茶點再走。”
誰知,瑞甯又道:”多謝貴賓體恤,如今漸入夏日,多走幾步都嫌熱,幸好樹蔭水畔,還能散幾分熱氣。奴婢還要趕着去複命,就先告辭了。“
張昌浩看着瑞甯遠走的背影搖頭晃腦道:”樹蔭水畔,散幾分熱氣,哥哥如此聰慧。想來,你一定知道陛下在哪對不對?“
”我……“
沈一諾還想推辭,誰知道張昌浩已經命人打點好一切行裝?半推半就的将他和新程推了出去。
這下真是不去走走都不行了。
波光粼粼,清澈見底的池水中,幾隻悠閑的錦鯉正自由自在地遊弋着,水面上,幾朵睡蓮靜靜地綻放,散發着淡淡的清香,為這夏日增添了幾分清新與雅緻。
水畔林深處,高大的古木,枝葉繁茂,交錯纏繞,形成一片片濃密的綠蔭,将熾熱的日光細細篩落成斑駁陸離的光影,灑在翠微林靠近水畔的石台之上。
瑞甯早早命人置了冰,更為此處增添了幾分幽靜與涼意。
可惜,心煩之人是靜不下來的。
沈雲望下了江淮,半月有餘。今早剛收到來信,除了她已經安頓好了脫籍之人還有便是,邊北一切皆安,除了右手有異,習刀為多,比武之時,亦不落下風。
朝中多事,這樣一份消息,本來不足挂齒,但就是讓萬裡黎心口發悶,打不起勁來,索性窩在這翠微林裡,又見四下無人,幹脆将那厚重的鳳袍脫了,支在旁樹上,好擋擋太陽。
沈一諾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幅光景。
那個白衣綠裙的女子,正在将那在世人眼中尊貴無比的鳳袍,潇灑的甩在樹上,見他突然出現,呆呆的愣在原地。
幸好随從不在身側,沈一諾連忙上前請安:”臣侍無意至此,還請陛下恕罪。“
萬裡黎沒想到自己居然能撞上人,但見來人沈一諾也不惱,喚起他:”算了,算了。禦花園又不是給朕一個人建的。夏日悠長,坐閑殿中也是無事,今日也算有緣。“
沈一諾一身鵝黃色的宮裝,宛如初春裡最早綻放的那一抹明媚的嫩綠,将周遭的一切都映襯得生動而鮮活。哪怕在這夏季看着也不覺得煩躁,反而為他平添了幾分不可言喻的靈動與貴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