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無患子一個一個在水中冒起,沈一諾突然就沒了脾氣。
萬裡黎卻細細打量起了沈一諾的手,感歎确實是好墨啊,洗了這麼久都沒洗掉,估計再過幾天這墨迹都消不了。
“你喜歡這些,大可去司制局看看,什麼漆煙墨,松煙墨,古墨……都是從司制局各地搜羅,或許還有别的中意的。”
沈一諾輕輕搖頭,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對,反正能送到宮裡來的都是好墨。足以讓陛下愛不釋手。
正在擦拭之時,卻聽到了外面傳來歌聲。
萬裡黎驚奇:“這宮中何時新進的樂郎?“
沈一諾沒好氣的看向遠處:”自然是為陛下承天宴準備的。“
”是嗎?“萬裡黎不自覺的被這聲音吸引了。
”怎麼了?陛下也覺得好聽?“
萬裡黎凝眉:”朕是覺得這樂郎唱的實在一般。宮中是有人收錢了才放他進來的吧?“
沈一諾沒忍住,笑了出來。
萬裡黎納罕,沈一諾今天真奇怪。
看着萬裡黎茫然的看着自己的樣子,沈一諾也覺得自己這些酸話好無趣。
自己不也是選秀選上來的嗎?若不是得了幾分運氣,說不定還進不了宮。
更何況自古帝王哪一個不是三宮六院。先帝宮中有名有姓的都不下百人。
何況陛下宮裡就這麼幾個,有什麼可生氣的?:”陛下說笑了,民間或有淪為賤籍之人懂些樂器樂理,可以編入樂籍,淪落當地樂坊末流。”
“但宮中樂郎都是正經的大家,細心教導出來,多在宮廷、朝廷應差,還要有正經的樂戶才送進宮。曲藝技巧繞梁三日,令人回味無窮。“
"這些正在開嗓的,是各家送上來的公子,聽說要在陛下要在承天宴接見,打算獻藝,給陛下個驚喜。”
萬裡黎一驚:”什麼?他們怎麼知道的?朕要承天宴接見的?“
沈一諾猶疑:“這不是陛下的意思嗎?不打算辦大選,私下裡先選幾家的人進來?”
萬裡黎反駁:“當然不是,朕原本都沒打算選人,又怕傷了大家面子,所以挑了幾家不出挑的,等着承天宴上若是出了岔子。便是規矩沒學好,直接打發了。”
“這怎麼都開始準備起來了?誰透的消息?”
沈一諾不免欣喜:“宮中人多眼雜,或者這些公子就想承天宴上給陛下一個驚喜也是有可能的。但陛下不打算留人嗎?”
萬裡黎坦言:“我的父親就在宮内亡故的,不是所有人都喜歡這個地方,如果在宮裡沒有留下去的理由,宮裡也是熬人的。”
“不過也沒關系,離承天宴也就五六天了。看這些公子如今唱成這副樣子,朕看也無需在意。”
沈一諾用手暗暗撥弄着,眼前的水,輕輕的一個一個将無患子按下去:“這些公子已經練了一兩天了,這歌昨日聽着還有幾分澀耳,但今日已初見雛形了,說不定當日會藝驚四座。”
“是嗎?”
“但若陛下真不想讓無辜公子受累,那臣侍倒有一個法子。”
“什麼法子?”
沈一諾微微俯身,将嘴唇湊近萬裡黎的耳畔,那聲音似低沉而纏綿,充滿了誘惑。
萬裡黎的耳朵漸漸染上了紅暈,她感到自己的心跳微微加速,臉頰微燙。或許是天氣太熱,心中的波瀾太過洶湧,她竟未能完全聽清他說了什麼。
這份突如其來的緊張,讓萬裡黎有些不知所措。
“咳,好主意。”萬裡黎的聲音略顯生硬,轉而拿起桌上的墨塊。“那這桌上的舊墨,還要不要了?”
沈一諾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輕輕點頭,“當然要。”
“可惜啊,這墨還不知道能不能修好。”
“臣侍自有法子。”
一縷淡淡的墨香彌漫在空氣中,與窗外偶爾飄進的荷香交織在一起,。
沈一諾坐在書桌旁,拿着斷裂的墨條,面容甯靜而專注,手中的墨,仿佛是有待修複的珍寶,眼神中透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堅定與溫柔。
讓萬裡黎也微微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