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主子聽說郁大元帥和潘家筆有緣,所以才特地叫人前去江淮,找潘家老店的筆。自從騰家出事之後,這潘家筆便銷聲匿迹。江淮水街九曲十八彎,我們郎君再三描述,讓人找了三次都沒找到,最後還是拜托家裡人親自去才買到的。”
“你說什麼?”
鳴翠臉上閃過一絲驚訝,聲音微微提高:“我們主子,派了三批人,找了三次都沒找到,最後還是托了家裡的關系找了許多人才買到這東西的。 ”
沈一諾雖然是大家公子,但也是江淮土生土長的。
沈家從不拘泥于男子住在内宅的規矩,他年幼時便經常和張昌浩出去遊玩,自然不覺得江淮水街有多麼曲折。
但是陛下呢?
據她所言,他隻是在十幾年前,赈災去過江淮一趟,根本不可能有閑心去逛街遊玩。
他可以相信陛下記着他,但他不會相信為了江淮百姓下江淮的陛下,會在江淮費盡心力去找一個在一個落寞的鋪子裡面,找到那支男子才會用的紫竹筆。
……
”一諾你也是一樣。你周圍的人,也在努力變得更好“
“這次下江淮的時候,我有幸遇到了師姐。她特别叮囑我,要将一件東西贈予你
”你想說的,是關于你的父親嗎?我聽說,那個時候你還很小。“
……
陛下一向寬仁,可回京之後,卻屢屢提及,他從不曾在外人面前談及的父親?
她真的是關心沈家嗎?關心他嗎?
還是因為她想要求情?為郁思宥求情?
不會的,
可沈家哪怕是他,和她的師姐相比,孰輕孰重一目了然。
這次下江淮,陛下和郁思宥究竟發生了什麼?
高逸的目光敏銳地捕捉到了沈一諾的異樣,她的眼神空洞,仿佛思緒已飄向了遠方。
他輕聲呼喚了幾聲。
沈一諾恍若從夢中驚醒,勉強擠出一抹微笑,找了個略顯牽強的理由,匆匆告别了,
與此同時,在不遠處的陰影裡,高寒靜靜地站立,目光緊随沈一諾的轎子,直到它漸行漸遠,最終消失在視線之中。
轉身,他腳步沉穩地返回尚宮局。
尚宮局内,春意盎然,溫暖的氣息似乎能融化人心底的寒冰。
傅其琛坐在案前,手中輕輕翻動着一頁頁賬本,眼神專注而深邃。
高寒踏入屋内,恭敬地行禮,然後将所見所聞一五一十地禀告給了傅其琛。
“奴才心中疑惑,眼下沈一諾與陛下正值情深意濃之時,一支看似微不足道的筆,真能讓沈一諾與陛下心生間隙嗎?”高寒的話語中滿是不解。
“正是此刻,最為合适。”
傅其琛聞言,嘴角勾起一抹微妙的笑容,翻過賬本的最後一頁,目光終于從繁複的數字中抽離,望向窗外那片春意盎然的景緻,仿佛能透過這溫暖看到更遠的地方。
“橫亘在他與陛下之間的,從來就不是一支普通的筆,而是郁思宥這個國之棟梁,以及那至高無上的皇權寶座。”
傅其琛的聲音平靜而深沉,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敲擊在高寒的心上。
“他是沈家精心挑選送入宮中的棋子,然而沈家對他的态度卻過于溫和,沒有将宮廷的險惡與皇權的沉重刻入他的骨髓。甚至還将張昌浩也送入宮中,為他排憂解難。這樣一來,他入宮後全心全意關注的,便隻剩下陛下一人。”
“可陛下呢,前有青梅竹馬的舊情,後有對她恩重如山的鳳尊,身為萬人之上的君主,外人看,她似乎什麼都不缺。“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人,竟然也被他所感動。想來他心裡雖然對陛下深信不疑,但内心深處未嘗沒有恐懼與不安。”
高寒聞言,心中豁然開朗,他端上茶水,微微一笑:“偏偏就在這個時候,我們的郁大元帥捷報頻傳,硬是将他與郁思宥的關系擺到了明面上。“
”郎君讓那些達官顯貴的夫侍們入宮徘徊,不僅僅是為了謀求利益或讨好他,更是為了在他面前不斷提及郁思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