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傳來敲門聲的時候,馬知縣正皺着眉在書桌前冥思苦想白天宴席上那位司馬大人的話,喃喃自語:“适度,适度……”
手中的毛筆在紙上留下點點墨汁,墨水浸染連接成小墨花,“嘶……”
小皂吏看見屋裡亮着的燈松了口氣道:“馬大人,白天那位孟添巽來了,現在正在二堂等你。
馬知縣以為聽錯,又高聲重問了一遍:“誰?!”
皂吏又老老實實的回答了一遍:“他好像有急事,表情慌慌張張的,這次來還帶了個同樣慌慌張張的人,說是有要事要和大人商量,我看他可能有求于大人。”
不是說明天再來嗎?他能有什麼事求我?百般疑問劃過腦中,毫無頭緒。
馬知縣邊想邊連忙起身穿上外袍,臨到門前又摸了摸發髻,還好不亂。推開門看着還面帶青澀的皂吏低聲問道:“他還帶了個人?長什麼樣?”
“個子和孟添巽差不多高,長得很突出,和他的穿着有些不符。”皂吏用手比劃着顔樂之的長相,“眉毛是這樣長的,眼睛這麼大,鼻子高高的,嘴巴……”
馬知縣不耐煩地擡手打斷了正手舞足蹈比劃的皂吏,皺着眉說:“特點,特點,你這樣比劃誰能看出來?”下巴上短粗的胡子随着他的言語上下動着。
皂吏絞盡腦汁回想那位在一旁始終低頭徘徊的高大男子,面前的馬知縣的粗眉又往下壓了些,似又要開口,小皂吏連忙擺手:“我…我想起來了,他眼尾有顆痣,在在……”記憶卡克,他擡手在左右眼尾來回徘徊,用動作帶動回憶,想起來的瞬間迅速開口:“右眼尾!小人記起來了,是右眼尾!”
現在該輪到馬知縣絞盡腦汁了,搜腸刮肚後沒有任何一個人符合這個特征,眉頭打結的更緊,無可奈何道:“去上茶。”罷了,罷了,兵來将擋水來土掩,船到橋頭自然直,一甩手,向二堂邁步。
“哈哈哈哈,孟大人深夜散步至此,是專程來與本官喝茶清談的嗎?”洪鐘般爽朗的笑聲在寂靜的夜裡回蕩,庭中剛剛歇下的枝頭鳥雀驚飛。
孟添巽從座位上站起,擡手行禮道:“馬知縣,多有叨擾,勿怪。”兩人剛剛慌張匆忙的樣子早已煙消雲散。
馬知縣坐上主座,擺擺手笑道:“請坐,不必多禮。孟大人找我是有什麼事嗎?不妨直說。”這時好像才發覺孟添巽身旁還跟有例外一個人,遲疑道:“這位兄台是?”
“閑人一個,不勞挂懷。”顔樂之穩坐不動,朝馬知縣露出一個明晃晃的假笑。
冷水并沒有澆滅馬知縣的熱絡,笑容烙在他的臉上紋絲不動,看向孟添巽疑問道:“那……”
孟添巽也沒再和他寒暄,直入正題:“白日太過匆忙,我想去看看牢中的百姓。”
“這……”馬知縣欲言又止,換上了一副苦惱的表情,不太合規矩還沒說出口,孟添巽解下腰間的令牌,朗聲道:“馬知縣不必苦惱,我與司馬大人是舊交。今天的事是個誤會,晚飯時司馬大人已經将情況和我說明,給你們添麻煩了。”
令牌隻亮起一瞬,孟添巽就将它輕拍在桌上,修長的手指在祥雲環繞的牌身上有意無意地輕點,“司馬”二字鎏金,居于中央,格外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