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換孟添巽愣住,面上一片空白,像是被人施了法術當場定住。顔樂之見他這幅反應,被人擰緊的心得到稍許的放松,剛剛那口不敢呼出的氣徐徐吐出,嘴上卻是把戲得逞的語調:“你果真是慌了神,忘記師……我是幹嘛的了。”
顔樂之下意識說出那個稱呼,那個十幾二十年熟悉的稱呼,心口處密密麻麻的刺痛卻又讓他在此刻無比痛恨這個稱呼,熟悉親昵到兩人可以同穿一條褲子,遇到麻煩孟添巽想到的第一個人是自己,可如今這個稱呼又成為橫亘在兩人中間難以逾越的懸崖,讓顔樂之不由想到孟添巽中舉後兩人騎馬經過的劍閣,懸崖絕壁,隻有一條路可行的通,這條路是山下行路老手告訴他們的,幾十上百年來隻有一條路可走,顔樂之近乎絕望的看着面前那條路,那條唯一可行,必須踏上的路。
除此之外,别無他路。
氣息呼出的瞬間胸口并沒有迎來想象中輕松,顔樂之不得不多說些話,好讓自己能夠心安理得的邁開步子,走上面前的這條路,“你師父雲遊前特意交付給我一顆丹藥,說是能醫白骨,活死人,我……師兄我從小到大都是老實巴交的良民,肯定用不上這藥,用腳趾頭想想就知道師父這顆藥是為誰準備的。”胸口愈發沉悶,顔樂之添上一句,“還不快謝謝你師父,還有你師兄。”
孟添巽看着臉色有些灰白的顔樂之,順着他的話規矩站起身來,十分有周全的行了一個大禮,“添巽謝過師父和師兄的救命大恩。”顔樂之定定看着黝黑的後腦勺,像是在看多年前遇到“”壞人”快步擋在自己面前的孟添巽,那時也隻能看見一個小小的後腦勺,一如既往清亮的聲音傳入耳朵,“以後會好好給你們養老的。”
顔樂之聞言哈哈大笑,笑得睫毛挂上淚珠,笑得頭伏在桌子上繼續笑,笑得捧住疼痛反胃的腹部依舊停不下來。
孟添巽沒有直起身,他始終保持行禮的姿态,頭比伏在桌上狂笑的顔樂之還要低,他輕而易舉的看見顔樂之笑出的淚水。
這是他無法回應的淚水,也是他必須忽視的淚水。于是孟添巽也跟着笑了起來,形成折角的身軀微微抖動,微弱的回應伏在桌上顫動不止的人。
笑聲相和,顔樂之很快停住了笑,腦袋起來時整張臉重重擦過衣袖,臉上因此終于有了點血色。
“行吧,我接受了。”顔樂之扶住孟添巽的小臂,引他重新坐下。
坐下的孟添巽抱拳又行一禮,“那就多謝師兄了。”
“還謝個沒完沒了了,要是真想謝,不如讓自己活長點,那我才真是要謝天謝地,不然讓你師父知道了,指不定要把我抽筋又拔骨呢!”
“那藥在哪兒呢?”
“在我身上呢。”顔樂之看孟添巽嘴唇輕抿,下一刻像是要吐出不太幹淨的言辭,連忙補上一句,“這幾日太忙,忘記了。”
聞言孟添巽硬生生将到嘴邊的髒話咽了下去,滿臉無語,“?”
“不管你信不信真的是忘了,絕對不是因為什麼其他的。”顔樂之摸了摸鼻尖,“你怎麼能不相信我呢?你來找我的時候我本來就想拿給你了,但是你知道的,這幾日的行程太緊了,這件事我直接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現在當務之急應該是想想現在怎麼辦。”
孟添巽沒有再說其他的,此時再争論其他的都是枉然,也就順着顔樂之的話繼續說下去,“去……”話還沒說完,孟添巽感到頭頂上方突然出現一縷多餘的光線,拽住身旁的顔樂之猛然向後退去。
彈指間,兩把劍徑直插入兩人剛剛所坐的地方,劍尖沒入凹凸不平的地下石闆中,兩人擡眼一看,屋頂洞開,兩道黑色身影從天而降,拔劍分别向兩人襲來,劍風淩冽,目無亮光。
孟添巽和顔樂之交換眼神,顔樂之拔劍閃身上前接下朝孟添巽而來的攻擊,“锵”鋒利的劍刃在兩劍中破開一道時機缺口,兩位持劍刺客同步後撤半步,兇刃刹那再度朝顔樂之要害襲來,左右夾擊,顔樂之仰身滑出包圍,提劍轉腕漫不經心劃開左邊刺客的脊背,皮肉分離的劇痛讓刺客本能悶哼一聲。
血光飛轉向另外一位刺客,刺客後越三步重新拉開包圍距離,顔樂之腳尖輕轉半圈,“啪啦”從後偷襲的長椅四分五裂,浸滿殺意的劍尖飛至眼前,左手握住的匕首繞尖一轉化開殺氣,委身持劍向前偷襲者刺去,重如千鈞,眨眼間劍尖狠厲穿過心髒,中劍者沒有立馬倒下,反而用雙手死死握住劍刃,不讓其迅速抽離。
“艹。”顔樂之暗罵一聲,劍風從背後襲來,顔樂之握住劍柄的手猛然發力,手背上的青筋暴起,連人帶劍一起甩向背後,飛起的軀體與劍相撞,冰冷的劍刃嵌入溫熱的身體,被強行撞開,改變原本的軌迹。
顔樂之直接松開握劍的手,調轉方向朝刺客殺來,刺客沒料到顔樂之如此行徑,握劍的手被沖撞的巨大力度震麻一瞬,隻一瞬,顔樂之的短刃已至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