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君宜快被難吃哭了,這輩子沒吃過這麼難吃的東西。
就算是小時候被師父接到了山上治病,師娘做的黑暗料理也沒有這麼難吃過。他叼着那塊醋魚,看向楚微清,似乎在譴責這狗皇帝怎麼這麼黑心。
但楚微清的角度看來,隻看見他的眼波流轉,似乎真的快要被那腥味熏吐了。
他又将手裡的碗往前伸了伸,順便吩咐王吉拿壺新茶來給方君宜漱口。
方君宜哪敢真的吐在他手裡,即使是他手裡還拿着個新碗。他低頭吐在了自己的碗中,接過王吉手中的茶水猛灌三大杯,這才堪堪将那怪味壓了下去。
一旁的宮女端着銅盆來給他接漱口的茶水,另一個則是将方君宜的碗筷換成新的,順便将那碟難吃的醋魚撤了下去。
方君宜狼狽地擦了擦嘴,當真懷疑楚微清是不是真的想把他毒死。
楚微清假惺惺地給他拍了拍背,問:“好點了嗎?”
那神色關切得,好像方君宜真是他的什麼寵妃一般。若非是方君宜能聽見他心中大笑,真的會信了他的邪。
方君宜敢怒不敢言,隻能點點頭,說自己好點了。
楚微清倒也确實不是真的在關心方君宜,他聽見回答回答之後便點點頭,跟王吉吩咐,看看這道醋魚到底是誰做的,讓廚子立刻滾出禦膳房。
王吉領了旨,看方君宜的眼神瞬間不對勁了起來。
要知道他們伺候了楚微清這麼久,可是沒見過楚微清有什麼吃食上的偏好,如今這出,定是為了這新來的方公子。
方君宜拿着宮女新更換的筷子,總覺得如芒在背,擡頭時和王吉的目光碰個正着,饒是他再蠢也該想明白這是為什麼了。
該死的狗皇帝,拿他來當借口換廚子!
可惜那碟子醋魚早就被撤下,不然方君宜高低得還他一筷子魚,讓他也吃吃這啞巴虧。
一頓飯下來,氣氛也還算是融洽。
或許是因為借着方君宜的接口換了個廚子的原因,楚微清的心情很好,甚至還叮囑方君宜多來陪他用膳。
方君宜哪敢再答應,隻能裝出一副誠惶誠恐樣子,說是自己的榮幸之類的車轱辘話。
回了庭蘭居,方君宜還在糾結着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了那傳說中的讀心術。
若真是有了如此能耐,那他在宮中也算是多了兩分依仗。畢竟皇宮這種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誰又能保證自己是真的安全的呢?
他思來想去,最終決定找庭蘭居中的宮女太監們試探一番。
庭蘭居中的宮女太監皆由内務府安排,白日裡書童說要跟他一起進宮也被拒絕了,他現在真真切切是個孤家寡人。
但願此番試探能讓他找到個趁手的人用用。
雖然楚微清給他暫時定了妃位,但終究是沒有實際的冊封,現在的吃穿用度,都是内務府按着貴人的規格準備的。
方君宜招呼了人過來挨個認了一遍臉,順帶問了一些不太重要的問題,搞得衆人有些摸不清頭腦。
越是疑惑,這心中的嘀咕便越是多。
方君宜看這些人低着頭,面上半分疑惑不顯,不由暗歎這宮裡的人怕都是些人精,不然怎麼能裝得這分滴水不漏呢?
他聽了一會,确定自己确實有了那讀心之術之後,又覺得有些沒意思。
身邊一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着實沒意思。
方君宜又坐了一會,便早早便洗漱好了回到床上去睡覺。他這段時間實在是疲憊,生熬到了今日進宮,他才終于放下心來,确認自己有機會去給家人翻案。
至于這如何翻案,他還沒認真考慮過。
他來之前小彩便将所有的枕頭被褥都拿出去曬了一番,現在枕起來非常松軟,方君宜沾上枕頭不過片刻,便睡了過去。
小彩在外間等了一會,确定方君宜已經睡着之後便掩上門,歇了進去添燈油的心思。
來之前她們還擔心這新來的主子怕是不好伺候,但看這早早就上床睡覺的習慣,倒是比那些點燈熬油,挖空心思要爬上龍床的貴女們要好相與。
隻是這方公子終究是個男子,不好和後宮中的女眷多來往,這日後的樂子怕是會少了不少。
阿虹今日也來陪小彩值夜,見小彩有些愁,便小聲勸道:“不争寵也有不争寵的好,公子不争,我們也不用跟着煎熬。”
小彩卻不這麼想:“但内務府那邊出了名的愛看碟子下菜,隻怕公子不争寵,這正常的待遇都難保得住。”
不說還好,她這一說,連阿虹都忍不住愁了起來:“也是,唉,見一步走一步吧。”
日升月落,天方蒙蒙亮,這庭蘭居中的衆人便忙碌了起來。
原因便是他們這新來的主子,雖然看起來乖巧,早早就上床歇息。但後半夜卻是突然發起了高熱,要不是阿虹留了心,進内間之中給燈剪燈芯,怕是也聽不見他那小聲的呻吟。
一時間庭蘭居雞飛狗跳,打水擰帕子降溫的,匆匆出門請醫官的,亂作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