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答案方君宜雖然沒能從楚微清的嘴裡得到,但确實從他那頻繁過頭的心理活動之中看出來點端倪。
楚微清自這天起便開始忙了起來,不能再每天去撷芳殿溜達,以逗方君宜為樂。
這倒是讓方君宜松了口氣,和楚微清相處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他得時刻注意自己的言辭,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惹這笑面虎不高興,若是花點心思能哄好那還好,要是沒法哄他可能就要倒黴了。
撷芳殿的院子裡多了兩口大缸,是花匠們從池塘裡移栽過來的荷花。
那些花苞已經展開了些許,像是含羞的美人,随着微風點頭。
方君宜最近沒事就愛去玩一下荷葉,将上面的露珠拍散,又看着它們重新順着葉脈的走勢聚攏起來。
“你真的很閑。”戚潇竹評價道。
他是真的很閑,畢竟他這是入宮為妃,又不是來當朝臣的,哪來這麼多事需要他操心。
方君宜歎道:“我總不能哭喪着臉吧?”
皇宮中的日子不過是兩點一線,那就是出去禦花園閑逛,還有回撷芳殿睡覺。原本他偶爾還會去楚微清那邊吃飯,隻是最近那笑面虎太忙了些,所以他也沒怎麼去過。
倒不是他不想去摻和後宮的事,隻是他覺得不太好,他一個男人,怎好去八卦這些?
于是他便安分了個把月,終于有事找上門來了。
今日方君宜問宮人取了魚食,站在回廊處喂魚。正喂着呢,餘光便瞥見了一抹橘色的裙尾,此時再走便已經來不及了。
他隻好站直身子,給來人請安:“見過太妃娘娘。”
陳雅芝笑着颔首:“方公子今日好雅興,也出來喂喂這群不怕生的小東西。”
方君宜沒什麼表情,他拍了拍手,将魚食遞回到身後的宮人手裡。
“太妃娘娘帶小殿下出來散步,臣妾便不打擾娘娘了。”他道。
這些日子他已經自稱臣妾太多次,已經麻木,對着兩個字已經沒什麼感覺了。
但他要走,陳雅芝還不一定會放他走。她攔住了方君宜的去路,讓跟在自己的身後的孩子出來叫人。
那孩子正是先皇的獨子,于情于理,方君宜都應該稱他一句太子殿下。隻是現在這禦座之上的人并不是孩子的父親,而是楚微清,這便使得他的十分尴尬。
但楚微清一直沒有說要去了他這太子的身份,一直讓他住在東宮之中,連陳雅芝見孩子也得等通報。
鬧得本來膽子就小的楚煜愈發沉默。
楚煜雖是有些怯懦,但這禮儀卻是十分得體。
方君宜幹巴巴得朝他問了句好,鬧不明白陳雅芝這是唱得哪一出。這大費周章的逮他好幾天,總不能隻是為了讓楚煜叫他一聲吧?
早知今日便不喂那什麼勞子金魚,直接跑楚微清那邊讨嫌得了。
陳雅芝像是看出了他的煩躁,直白道:“是這樣,煜兒……他需要少師指導,但是……你也知道這情況,本宮也不好跟陛下說這事,所以希望方公子能幫幫忙,先輔導一陣煜兒。”
方君宜有那麼一瞬,覺得她是來開玩笑的。
他一個半數時間在山中的養病的人,她陳雅芝到底是怎麼想的才會想到讓他來暫時替了這少師的位置。
“我在京城隻不過是有點虛名,甚至不曾參加過春闱,如何能擔此重任?”他婉拒道。
好不容易才跟楚微清熟絡了一點,他還不想因為這沒影的事搞得自己不好過。
方君宜再次擡腿想跑,可怎奈何陳雅芝就是不願意放人,甚至還打算跟他打感情牌:“我也知道是舅舅将你送進宮中的,若是你願意輔導一下煜兒,我也可以幫你擋一擋薛慧。”
她的姿态放得很低,像是一個為了孩子操碎了心的普通母親,就差沒跟方君宜說一聲可憐天下父母心。
但她越是這般,方君宜便越是不敢答應。
誰知道陳雅芝會不會以後想起今日之事惱羞成怒,把他弄死?
倒不是他小人之心,而是他确實不敢信陳雅芝,畢竟他那讀心術又不是擺設。
就在他焦頭爛額之時,一旁已經看戲多時的楚微清終于現身:“君宜何必急着拒絕,不若問問煜兒的想法?”
被楚微清點名的楚煜終于願意從母妃的身後出來:“煜兒見過皇叔。”
他擡頭,打量着在場的幾個大人的臉色,想要從中瞧見一點答案。最後他選擇了拉着楚微清的衣擺,說自己聽皇叔的安排。
方君宜看見這一幕總覺得似乎有哪裡不對勁,但他沒聽見任何端倪,甚至能感覺到楚煜是真的發自内心地相信自己的這位皇叔。
楚微清看向方君宜,問:“君宜呢?你在宮中有些無所事事,孤正好給你找點事做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