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君宜到吏部時,裡面總共也就兩個人。
一個是先前去催他走這一趟的官員,另一個,則是将他送進宮中的李群玉。
“李大人。”方君宜道。
李群玉看見方君宜顯得十分熱情:“嘉妃娘娘,請坐,請坐。志宇,看茶。”
他引着方君宜入内,方君宜也不跟他客氣,直接找了個位置坐下,來喜跟在他的身後,也不說話,半點看不出他方才給人介紹各個機構的熱情樣。
“茶水就不用了,并不知道李大人這趟叫我來是為什麼?”
方君宜自認耍心眼是比不過他們的,與其丢這個臉還不如,直接追問對方的目的好了。
李群玉沒聽他的,叫劉志宇繼續泡茶。他沒有翻出什麼文書之類的東西,很明顯一開始便就沒有真的打算讓方君宜述職,隻是想找個借口見一見這位盛寵的嘉妃。
“半年未見,有些惦記世侄過得怎麼樣了。畢竟是我的主意,萬一陛下不喜歡,把你推火坑裡就不好了。”
他将方君宜上下打量了一番,捋了捋胡須,笑道:“果然,還是陛下會疼人,世侄這氣色好了不少。”
方君宜聽了這句話隻覺得有些不太高興,一時之間沒聽懂李群玉在說的是什麼。
說氣色好了不少更是荒謬,今早他才被葉慈光挑剔了番,說他這也不吃,那也不吃,怪不得進宮這麼就還像個竹竿似得。戚潇竹在旁邊一邊聽,一邊點頭,和葉慈光一起語重心長地勸他心放寬些。
但他一臉關切,與當初勸他進宮的時候似乎沒有什麼區别,方君宜便隻以為是自己想得太多了。
“李大人說笑,”方君宜假笑答道,“禦膳房的夥食不錯,還是能吃飽人的。”
說話間,一直趴在他肩頭假寐的細細突然晃起了尾巴,那被養護得十分漂亮的尾巴掃在方君宜的臉上,讓他有些不适的眯了眯眼。
果然是生得好,怪不得後宮這麼多女人都沒成功,偏就他一個男人勾住了陛下的心神。
方君宜十分突兀的聽到了這麼句話,一下不笑了,循着聲音望向屋子裡的另外一個。這話屬實是難聽了些,勾引不勾引的,如果他抓住了楚微清的心理也算是勾引,那便算是吧。
劉志宇捧着茶盤,給李群玉和方君宜上茶。
他自覺自己什麼都沒做,突然便被方君宜甩了臉子。果然這男人爬上了龍床就是不一樣,學會狗眼看人低了都。
來喜極有眼色的替方君宜接過了茶杯,放在桌子上便退到了一旁。劉志宇本想借着機會試探試探這方君宜,見狀也隻能退下。
别人或許他不會管,但來喜這個告狀精,若是被他發現了什麼不對之處,必會告訴楚微清。
但那時候,老師的安排就不好使了。
李群玉似乎沒看穿着沉默中的交鋒,還在跟方君宜說笑:“是,是,禦膳房的夥食确實是養人。不過還是老夫還是想問問,娘娘怎會去上朝,這不合規矩,恐怕會引起其他臣子們的反感。”
他的語氣十分懇切,似乎真的很擔心對方的處境,擔心他會被文官攻擊。
方君宜有些疑惑,又不是他想要這麼高調地坐在朝堂之上的。
“李大人這話說的,我是太子少師,旁聽總是可以的。”方君宜這段時間跟着楚微清待久了,學會了對方那種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他說話十分理直氣壯,一句話堵得李群玉一下子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接後面那一大段的話。
但到底姜是老的辣,他很快就找回了自己的節奏:“娘娘說笑了,向來後宮是不得幹政的。您縱使是有這般本事,還是需要一步一步來,讓大家先接受你。”
來喜聽了,沒忍住翻了個白眼,這天下哪有比他李群玉更能颠倒是非的人。
方君宜聽出了一絲異樣,故意裝出一副懵懂的樣子,詢問道:“那照大人的意思,我該怎麼辦?”
走遠了但實際上還留意着這邊動靜的劉志宇心中不屑,看來這方君宜能得到皇帝的青睐也不過是因為這張臉。什麼書香世家的小天才,怕不是旁人吹捧出來的。
劉志宇離得遠了,方君宜聽不大清,但他明白一件事,那就是這個人對自己有一定的了解,并且是帶着惡意的。
李群玉卻是對于他的上道十分滿意:“娘娘放緩些步子,腳踏實地,相信陛下也會很快消除對您的戒心,到時候要摸到私鹽案的卷宗不是易如反掌?”
他不怎麼會去禦書房,自然還不知道現在的方君宜已經算得上是禦書房的常客。
先前雖是有言官追去禦書房勸谏,但到底跟他們這派的人不親近,再加上他們也很樂意看見楚微清沉迷美色耽誤政事,所以一直不曾得知此事。
當着方君宜的面重提私鹽案則是為了提醒他,提醒他進宮的目的,不要為了小情小愛耽誤了複仇大事。
“你也别怪陛下,當時所有人都逼着他早做決斷殺雞儆猴,所以這案子才會判得如此之快。他也是迫不得已,我們人輕言微,也不管多說什麼,誰知道這案子後面到底是不是皇室之中的矛盾。你說對不對?”
李群玉壓低了聲音,好似擔心他身後的來喜聽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