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楚微清這般厚臉皮之人,也頂不住其他人這這遮遮掩掩又探究的目光。尤其是那張平,總是擡頭來打量他們倆,被發現之後便低下頭,假裝自己什麼都沒做過。
好不容等到方君宜擱下筷子,楚微清趕緊将人拎走。
他擔心張平再這麼看下去,今晚就有人要被氣到叫禦醫了。
二人離席之後衆人終于松了一口氣,開始敞開了喝,回頭王吉會幫忙安排車架送他們回府上,一點也不用擔心自己喝得找不着北。
宮人早在傍晚開席之前便已經将花園中的宮燈點亮,今夜無月,還有這些宮燈中幽幽的火光,将路點亮。
“在想什麼?”楚微清問。
外面的風有些冷,隻是呼吸重一些都能呼出一口白氣。
方君宜不情不願地開口:“都說宮中酒好,我今日是一口都沒喝着。”
由于葉慈光千叮咛萬囑咐,再加之楚微清在身旁看得緊,他今晚是一口也沒喝到。可惜這宮中珍藏的佳釀,他進宮這麼些日子,也就見過那沒幾回,那酒香饞人得緊。
這話聽起來有些像在撒嬌似得,楚微清不由自主地琢磨了一會,發現這人最近在自己身旁非常放松。
若是剛進宮那會,别說是這般語氣,連讓他好好說話都有些困難。
當然,楚微清不會承認這其中還有自己的問題。若不是他閑着沒事總愛都方君宜玩,人也不會總對他沒什麼好臉色。
“過幾天,禦醫說沒問題再和也不遲。”楚微清安撫道,“若還是不行,便讓禦膳房給你煮點酒糟小圓子,讓你解解饞。”
方君宜其實也沒有這麼饞,但他也已經這麼說,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兩人從麟德殿出來之後便一路繞回了庭蘭居,方君宜有些疑惑,但問了楚微清,這家夥也隻是說去了就知道了。
方君宜無法,便一路跟着他走,隻當是消食了。他今晚在晚宴上吃得多了些,現在多走兩步也好,免得一會吃不下戚潇竹煮的面。若是真吃不下,少不得又要被那丫頭從早到晚的抱怨。
行至庭蘭居,方君宜便見到了那據說還在除夕宴上忙活的王吉。
他行至楚微清的身旁,小聲禀報:“陛下,準備好了。”
楚微清點點頭,拉着一頭霧水的方君宜入内。
這庭蘭居内的陳設還跟原本方君宜暫住時一般,沒有改變過。來喜捧着托盤,見方君宜進來便笑,看樣子早就在前廳等候多時。
方君宜看着他手中的托盤,有些疑惑。這托盤之中,有麻布做的缁布冠,鹿皮上綴着珠玉的皮弁;還有一頂嵌着綠色寶石,做工十分精美的金色發冠。
還未等他相出個所以然來,門口便又傳來了腳步聲。
來人是薛慧和戚潇竹,戚潇竹的手上拿着一個食盒,想來方才她提前離席,便是去準備這個。而薛慧則是純粹來湊人數的,用楚微清的話來說就是,人多熱鬧。
薛慧掃了一眼前廳,自顧自地找了個位置坐下,然後好整以暇地看着方君宜。
“唔,本宮的眼光真不錯。”她評價道。
這下方君宜才知道這衣服為什麼能做這麼久,因為薛慧也在這其中摻和了一會。
廳堂之中都是熟人,楚微清也沒有要刻意端着架子的意思。他拉了拉還在怔愣之中的方君宜,問:“君宜,嫌人多?那讓她們兩個出去?”
戚潇竹立刻大叫:“不行!加冠這種重要的時候,我這個親人怎麼可以不在!”
方君宜遲疑:“這是,準備為我加冠?”
雖是年滿二十,但親人不再,而師長又遠在天邊,方君宜早就已經放棄了加冠禮這事。
可是不曾想,他放棄了,卻是有人替他記着。
戚潇竹腳步輕快地跳到方君宜的面前:“表兄,往日裡姑父姑母對我照顧頗多,我怎麼也不能讓你冷冷清清地過這個冠禮吧?”
她一轉身,張開手臂做了個展示的動作:“所以!我去求了我們英明神武的陛下,讓他來幫你加冠!”
楚微清也笑道:“那君宜意下如何,雖然無法按照平常的流程來,但冠都已經準備好了。”
方君宜的表情有些空白,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反應。從前看大哥加冠的時候,他也是幻想過自己的加冠禮應該是什麼樣的,準備什麼樣的冠冕,到時能不能将師父他們請到京中來。
“君宜?”楚微清拉了拉他的袖子,“若是不願就算了,不管如何君宜也會長大不是?”
原本還挺興奮的戚潇竹一下子變得有些緊張,她光顧着要給方君宜一個驚喜,倒是忘了他有可能接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