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看。”
陸瑩點頭,眼眸低垂,隻敢往地上看:“除去那幾張紙上的東西,他們暗中有在招兵買馬,蟄城不過是其中的十分之二,大部分還是壓在了京郊。但位置這種機密,父親不曾得知,他隻負責蟄城的人。不過,蟄城的賬目我也曾看見過,是由别的地方劃過來的銀錢,并非是蟄城本來的稅收。”
“細說賬目,”方君宜又道。
雖是不知道陸止是出于什麼心态才會讓女兒知道這些,但線索自然是越多越好。
不過陸瑩思考了一番,卻是搖頭:“不太清楚,上面都是些不成明文的字符,落款處是一個蘭花印鑒。我原也想再多看幾眼,但父親很生氣,所以再多的,我也是不知道了。”
方君宜松了口氣,心道你若是知道那才是真見鬼。他就站在陸瑩的身邊,自然是能聽清楚她心中回想過去時的動靜,知她并未撒謊。
“蘭花印鑒,是什麼樣子的?”
“與父親手中的是一樣的,不過,父親與我說過,他們之間雖是一模一樣的印鑒,但缺口處卻是不一樣的。”陸瑩思考了許久,不太确定的說,“父親那枚缺在根處,而李群玉的缺在葉子邊上……其他人的我就不太清楚了。”
這倒是意外之喜,他原也看着那些一模一樣的印鑒發懵,不得其中關竅。
不過謹慎起見,他還是再多問了一句:“你又是如何知道李群玉的印鑒長什麼樣?”
怎麼看見的?自然是她在父親交到她手上的書信上看見的。李府的人一看見這印鑒便松了口,讓她們到府中做客,如何不能算是李群玉的。
“并未親眼看見,不過是民女推測罷了。”
見她老實,方君宜也沒有為難的意思,讓人好生将她送了回去。
薛慧見他滿臉糾結之色,便問:“怎麼了,若是真的好奇,怎麼不去問問陛下手中有沒有留存的證據?”
楚微清手中自然是有的,禦書房中便放着完整的卷宗,他自然是知道該去哪裡找。不過有一事,他可能得越過楚微清,去找一找李群玉。畢竟這冤有頭債有主,動手之前還是得确定一下到底是誰。
他知李群玉定是在這件事之中跑不掉的,但現在,他更想知道,父親受的苦到底應該還到誰的身上。
沉思了一會,他心中有了主意:“今日就先這樣吧,有勞薛姐姐幫忙了。”
薛慧仔細端詳着他的臉色,不确定道:“今日到此為止?”
方君宜點點頭,不太明白薛慧為什麼會這麼問。
“你最好是,别背着陛下做些什麼出格的事情,别讓他急到發瘋。”薛慧提醒道。
楚微清本來就偏激,她可不想看着他們真吵起來,到時候連個能勸架的人都沒有,想想都讓人頭皮發麻。
方君宜好脾氣地笑笑:“我知道,若是真要做些什麼之前,定會先告知陛下,不讓他着急。”
薛慧不太相信地眨了眨眼,這段時間相處下來,她也明白方君宜到底是個什麼脾氣。雖是整日都安安靜靜的,被作弄了也不見得會出聲,實則主意大得很。
不過若是他已經拿定了主意,薛慧也阻止不了便是了。
她歎了口氣:“那今日先到此為止,若是還有問題,你便來找我。”
方君宜點點頭,這是自然,他又看不懂這破賬本,那幾個東家,他還得慢慢确認。他收好了賬本,轉身送薛慧離開。
入夜之後他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無法安然入眠。
雖說先前為了安平南王的心,承諾過定會配合着楚微清将李群玉一脈鏟除。但到了今日,他忽然有些不太自信,若是他個人的仇恨,耍什麼手段都無所謂。
隻不過現在所有證據都表面此事與李群玉脫不開關系,他的一切行動隻能慎之又慎,莽撞不得。
李群玉本也是個會騙的,在民間的聲望也不得低,貿然出手隻會連累楚微清這麼多年辛辛苦苦積累下來的民望。雖說方君宜自己是沒什麼所謂,畢竟沒多少人知道他出身青屏,但楚微清他……他暫時做不到無視這些。
他想了片刻,一個更加大膽的計劃在他心中形成。
若是此計順利,後面的一切便不再是問題。若是楚微清不答應不贊同,便不讓他知曉便可,隻要他足夠耐心,便不會有人知曉這一切。
論權謀論力量,他或許是誰都比不上,但若是論耐心,他最不缺的便是耐心。
反正大家都是賭,他為何不能成為莊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