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塵淵定睛一看,楚瑤縮成小小一團倒在地毯上,雙臂抱着膝蓋的位置,整個人隐在黑色陰影的椅背後面,身子不由自主的抽搐着。
“瑤瑤。”顧塵淵快步走過去,将人從地上抱起來,緊摟在懷裡,修長的指腹撥開她黏在臉上的發絲,她已經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了,眼睛腫的快要睜不開,整張小臉淚眼模糊,眼淚如不間斷的溪泉水般沖刷着那張慘白清瘦的面孔。
她好似将這些天所有的悲傷痛苦都收斂起來了,強撐着辦完了這場葬禮,再也忍受不住,那種漫到頂峰的傷痛萬箭穿心般朝着她齊心協力的發射過來,将她整個人刺的千瘡百孔。
楚瑤手指揪着他黛藍色的睡衣領口,埋首在他的懷裡,泣不成聲:“顧塵淵,我沒有家人了。”
“這個世界上,隻剩下我一個人了,我爸爸孤單的熬了這麼多年,他丢下我去陪我媽媽了。”
顧塵淵不知道該如何勸慰她,隻能坐在地毯上,一遍又一遍的撫着她的後背,低頭吻去她的淚痕,耳語呢喃:“瑤瑤,你還有我,從今往後,我就是你的家人,也是你的親人。”
楚瑤不知道哭了多久,也不知道她究竟有沒有聽到他說的那些話,最後,她精疲力竭,昏睡在了他的懷裡。
顧塵淵低眸沉默的看着懷裡的人,默默打橫将她抱起來,回了主卧裡,蓋上被褥,守在床榻邊,過了許久,察覺到她呼吸均勻已經睡熟了,才緩緩站起身,去了自己的書房。
撥了好幾個電話過去,一一吩咐安排好,顧塵淵才返回卧房,天邊露出熹微的光芒,又到了新的一天。
楚瑤一覺睡醒,隻記得昨晚自己一直在哭,後來顧塵淵過來了,跟她說了些什麼,或許是聚集在胸腔裡那股情緒終于發洩出來了,她心裡好受了許多,卻依然空蕩蕩的,仿佛漂浮在半空中的羽毛,找不到降落的歸宿。
楚瑤盯着天花闆看了一會,才動了一下,趴在床榻上的男人直起身,嗓音透着清晨蘇醒後的疲憊和沙啞,“醒了?”
楚瑤忙撐着手臂坐起身,“你怎麼睡這裡,為什麼不回你自己的房間休息?”
他這幾天也是連軸轉的忙碌,比她辛苦更多。
顧塵淵摸摸她的額頭:“頭疼嗎?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楚瑤搖搖頭。
顧塵淵站起身,從櫃子裡取出一件素色長裙,放在床沿邊:“起來洗漱,換身衣服下樓,律師團要過來了。”
楚瑤詫異:“律師團?”
她那幾天守靈,沒有心思見律師。
顧塵淵道:“楚叔過世後,他的所有遺産都歸你繼承,肯定需要盤點一遍。”
這件事顧塵淵早已經私底下吩咐過楚明昭的律師團了,楚明昭是孤兒,養父母早就過世了,隻剩下沒有血緣關系的弟弟和三個侄子,這些人都沒有繼承權。
楚瑤點點頭:“好。”
顧塵淵狀似不經意的再次開口:“所有遺産過戶後,去公證處公證一下。”
楚瑤愣愣的看着他,想到莊雨眠說過的那些話,心思有些動搖。
顧塵淵似乎看出她的搖擺不定,将人抱到沙發裡,坐在自己的腿上,低聲道:“瑤瑤,我知道這個時候提出來有些不合适。”
楚瑤似乎預感到了什麼,她抿着唇,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我們結婚吧。”顧塵淵指腹擦拭過她紅腫的用冰都敷不消退的眉眼:“以後我當你的家人,也當你的親人,好不好?”
楚瑤有些慌亂,可冷靜過後,卻又是足夠的理智。
她取代楚明昭的位置,成為明耀最大的股東,想要公司順利平穩過渡,恢複正常的流程,安撫惶惶的人心,她隻能依靠顧塵淵。
顧塵淵想要理所當然的掌控公司,更是需要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
結婚是最好最簡捷的途徑。
楚瑤伸出空空的五指,“你這婚求得會不會太敷衍了?”
顧塵淵從口袋裡掏出一對對戒,取出一個套在她的手指上:“抱歉,我隻準備了訂婚的對戒,求婚的戒指還沒來得及買,以後補上好不好?”
他們一開始本來是打算訂婚的,楚明昭的突然過世打亂了他們所有的節奏,結婚變得順理成章水到渠成了。
楚瑤卻突兀的問了一個問題:“我爸的手機找到了嗎?”